天上的大雨倾盆而下,好似恨不得在这一夜将前面几个月积攒下来的雨水全部倾泻。
大雨可以掩盖一切动静,也足以冲刷一切痕迹。
暴雨夜,杀人时。
寂静的房间中,女人窝在柔软的床铺中,睡的脸蛋红扑扑,压在点缀着蕾丝边的被子上,脸颊印出红痕,宛如刻意描绘的油彩。
她睡的很香,不时发出几句毫无意义的梦呓,丝毫不为外界的噪音打扰。
习惯了外面的雨声,根本不觉得惹人心烦,甚至还将其当作助眠的白噪音,在稀里哗啦的雨声中睡的愈发香甜。
倏地,睡梦中的女人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异常,在暴雨滂沱之下,似乎还存在着某种更加细小、叫人难以察觉分别的水声。
滴答、滴答、滴答
哪里的水滴在地上了?
奥莉薇娅第一反应是卫生间龙头坏掉了朦胧中,她艰难地思考着,意识逐渐回笼了一部分,但更多的还在贪恋香甜梦乡——明早再说吧,反正只有一晚上
正当她试图回到深眠中时,一滴水忽地滴落在眉心,沿着额头的弧度滚落,最终没入浓密的黑发之中。
嗯?
哪里来的水?
睡梦中的女人似乎感知到了危险,拧起眉头,下一瞬双眼便艰难睁开,眼底的困顿在视线触及床边的黑影时顿时消散无踪,瞪大了双眼,几乎是本能地张嘴:“啊”
尖叫尚未来得及溢出便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压了回去。
深夜之中悄然出现在她床边的人穿着身黑色雨衣,在黑夜中如同幽灵般叫人心悸,雨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方才她听到的水滴声便源自于此。
高大、健壮、挺拔,身体笼罩在雨衣之中,宛如崎岖山峦起伏,最可怕的是他的左手——锋利的刀刃在黑夜之中折射出雪亮的锋芒,骇得奥莉薇娅瞬间眼泪便溢满眼眶。
不要不要求求你
那双溢满泪水的眼睛里满是乞求,恐惧将之洗涤得越发明亮美丽,彷彿上好的黑曜石,即便是在死寂的黑夜也难以掩盖光彩。
雨衣杀手歪头,似乎起了些兴趣,左手提着刀,刀尖悬浮在女人眼球上方,似乎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情的刺下,挖走这两颗他想要珍藏的宝物。
奥莉薇娅一眨眼,泪珠便沿着眼角滑落,流下一串清晰的湿痕。
莫名的,他觉得女人眼角的泪水和水洗过的眼睛一样吸引人。
他忍不住俯下身,蹭着她的脸颊,深深吸了口气,鼻腔顿时被芬芳香气充斥。
和白人女性身上浓烈的香水味不同,这个亚裔女人身上只有沐浴露的香气,似乎是山茶花,在黑夜中无声的散发出一种勾引的意味。
他幽幽地盯着自己捂住女人嘴巴的手——准确来说是脸颊——宽大的手掌几乎将她的整个脸颊都覆盖住,凹陷的皮肉中泛着某种暧昧的晕红。
他的呼吸变得更加粗重。
他的手实在碍眼,如果不捂住她的嘴的话,是否就能听到女人如同夜莺歌唱般的哭泣悲鸣,甚至——不,绝对,她绝对会乞求他放过她。
这些早已听腻,甚至厌烦的求饶若是将对象换成她的话,一定十分美妙。
光是幻想一下就足以让他激动的浑身战栗。
“不要尖叫,baby,相信你不会想要知道下场的。”
男人粗沉的声音传入耳中,炽热的呼吸透过面具中的小孔喷洒在耳廓,叫那片皮肤瞬间便泛起潮红。
奥莉薇娅全然地被这个不知名的杀手掌控,大力捂住、不,应该是掐住脸颊的手让下半张脸生痛。
呼吸间全是属于男人身上的气味,水汽、硝烟、血腥味,混杂着杀手手套上湿润且被体温蒸腾的皮革气息。
他靠近了!
奥莉薇娅这才看清原来男人脸上戴着副纯黑的面具,只在眼睛和鼻子的位置挖了孔,看上去格外粗糙,也更加骇人。
透过这张诡异的面具,她对上了杀手冰冷的双眸,里面充斥着原始赤裸的兽性,根本不像一双人类的眼睛,反而像是属于某种兇猛的野兽。
而此时,这双阴冷的眼睛中却彷彿湧起了炽热的情绪,滚烫的温度将她的耳根蒸得通红。
这种目光她曾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在她死去的丈夫,那位琼斯先生身上。
是动物求偶的目光,是赤裸裸的慾望。
杀手对她产生了慾望,只关乎男女之间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女人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着,而最让她羞耻的是,除了未知的恐惧外,她的心底最先出现的情绪居然是——或许她可以利用这一点逃出生天。
但是很快就被她否决了。
她的丈夫亡故还不到半年她也做不到这样轻易地委身一个想要杀死她的怪物。
脑中思绪纷杂,尚找不到头绪。
冰冷的、尚且带着湿润的面具毫无阻碍地贴上脸颊,腮边的嫩肉被锋利坚硬的边角撕扯得生疼,几乎是瞬间,那块皮肤上就湧起一股不正常的红晕。
属于异性的粗重呼吸在死寂的黑夜中分外明显,在极端恐惧和紧张之中,她只能乞求施暴者的善心,在这种距离,双方体型差距极大且对方还携带着一把一看就能轻易切开腹腔、割开咽喉的武器的情况下,似乎示弱成了唯一选择。
哪怕她清楚,对方也许根本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时间悄然流逝,彷彿在某一瞬间和杀手身上滴落的水珠重合,奥莉薇娅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能在心里默数。
一、二、三、四、五
不知在哪个时刻开始,杀手的呼吸慢慢变得绵长轻缓,姿势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从蹭着脸颊变成了现在这样——埋首在她的颈窝中,双手双脚牢笼般将她束缚在其中,身体沉甸甸地压住她。
奥莉薇娅一动不敢动,生怕吵醒了这头沉睡的野兽。
不是没考虑过趁着杀手睡觉夺刀反杀,但就她而言,一个最大的运动量是推着车逛超市的人如何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夺刀,又如何在夺刀后一击毙命?
这其中但凡错一步,等待她的都将是万劫不复。
慢慢的,在疲惫和困顿中,她也缓缓睡去。
在她睡着后,本应进入沉眠的杀手竟睁开了双眼,阴鸷、冰冷、充满原始兽性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盯了一夜,直至天色渐明。
指针悄然走到“5”,外头的天色在暴雨浇筑下仍然不甚分明,阴沉沉黑压压的。
杀手知道,离别的时刻到了。
但他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个充斥着芳香的被窝——不,准确的来说是舍不得离开怀里这个女人——然而他必须离开。
再次埋首在女人颈窝,深深吸了口独特的、带着苦涩的山茶花香气,直到身体里似乎都充盈着女人的气息,杀手才小心地松开她,手里依然提着那把锋芒毕露的刀。
最后看了眼床上安眠的女人,杀手从窗边一跃而下,身影没入暴雨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离开了。
奥莉薇娅睁开眼,捂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脏,长长舒了口气。
这里不能待了杀手已经知道了位置她应该抓紧离开小镇
这么想着,她立马爬起来准备收拾行李,目光却陡然触及床头放置的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串流畅美观的花体。
【宝贝,乖一点,别试图离开。】
奥莉薇娅猛的后退一步,面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