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科伟默默握拳。
尽管有外人在这,但他眼底的愤怒藏都藏不住。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立刻将这股怒火发泄在任何人身上,而是转过身,将那因愤怒而略显猩红的瞳孔死死锁定了纪淮砚身上。
凭着商人的本能和多年摸爬滚打练就的城府,他在极致的愤怒中硬生生留出了一丝理智来。
他开始快速思考
纪淮砚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带着这个叫姜烨的女孩,出现在这里?
又为什么,要如此“好心”地在有外人的时候送上这份与沉奕和有关的“大礼”?
这绝非偶然。
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不仅瞒着他们继续和沉家那小子沉奕和纠缠不清,她还做了什么事得罪了纪淮砚!
想到这里,江科伟的心头渗出了一缕无法言喻的寒意。
得罪纪淮砚和得罪纪成明有什么分别?
“锦月!”江科伟从牙缝里挤出这话,任谁听了都能知道他此刻有多生气。
早就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的黄锦月,听到丈夫叫自己,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她也顾不得生气,手忙脚乱地将散落在地的照片捡起来,恨不得一把火把它们都烧掉。
收拾好后,黄锦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脸色惨白,看向纪淮砚和姜烨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她比谁都清楚,这些东西一旦流传出去,江叶就彻底完了,他们江家也会跟着颜面扫地!
瘫坐在地上的江叶,一颗心直直地坠入了冰窟。
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他越是沉默,越是冷静,往往意味着后果越是严重。
“爸爸!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江叶再也顾不上面子和形象,她用膝盖向前挪动几步,带着哭腔,声音凄厉地哀求。
见江科伟看都不看自己,她干脆“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伸手想去抓江科伟的裤脚。
“您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和沉奕和来往了!爸!”
姜烨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眉头不自觉地蹙紧。
江叶那毫不尤豫的下跪,让她感受到,在江家,江科伟拥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
他的喜怒,直接决定着江叶的命运。
江科伟还是没有低头看跪在地上的女儿一眼。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沙哑:“纪先生。”
他改变了称呼,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试探,“是我教女无方,是不是小叶在哪里不小心得罪了您?”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纪淮砚闻言,轻笑了声。
“是。”
轻飘飘的一个字,却象一块巨石,重重砸在江科伟的心上,也彻底击溃了江叶最后的希望。
江科伟闭了闭眼,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果然如此!
那事情就难办多了。
他再开口时,声音里透着一股疲惫:“小叶她做了什么?”
纪淮砚挑眉,“挺多错事的,但我就不一一枚举了,等你女儿自己和你说吧。”
纪淮砚甚至都不肯说江叶做了什么?
江科伟闭了闭眼,睁开时,眸底满是无奈,“我明白了,那个沉奕和,现在人在哪里?”
他必须弄清楚所有的潜在威胁。
纪淮砚抬手,语气依旧云淡风轻:“江总不必再费心找他,他回不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黄锦月紧紧攥着的那些照片,补充道,“至于这些照片的底片,以及所有备份,都在我这里,很安全。”
“回不来了”四个字,让江科伟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他不敢,也不愿去深究纪淮砚究竟对沉奕和做了什么。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那就是如何平息纪淮砚的怒火,将损失降到最低。
“纪先生,”江科伟的声音干涩,“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我江科伟能做到,你尽管开口。”
他这是在表态,愿意付出代价来换取纪淮砚的“高抬贵手”。
然而,纪淮砚却象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
他微微偏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灯光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我想要什么?”他重复了一遍,随即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随意,“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目光平静地迎上江科伟紧张而困惑的视线,缓缓说道:“我只是想看看,江总您,究竟有多少诚意。”
他把衡量代价的权力交给了江科伟自己。
这种姿态,比直接开出天价条件,更让人感到压力和恐惧。
江科伟的脸色变了几变。
最终,他象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地摆了摆手,声音低沉而沙哑:“好,我明白了。纪先生,姜小姐,今晚让你们看笑话了。你们先请回吧,让我处理一下家事。”
显然,他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权衡纪淮砚所谓的“诚意”,以及思考如何“处理”江叶这个捅破了天的女儿。
听到父亲要送客,跪在地上的江叶彻底慌了神!
她知道,一旦纪淮砚和姜烨离开,自己将独自面对盛怒的父亲,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能让他们走!
“姜烨!姜烨!”她调转方向,跪着扑到姜烨脚边,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狼狈不堪地抓住姜烨的衣角。
她哀求道:“你救救我!求求你帮我说句话!我知道错了!我以前不该针对你!都是我的错!你让纪淮砚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次吧!求求你了!”
姜烨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她看着要钱卑微如蝼蚁的江叶,心情复杂。
傅可人还在医院躺着呢!
想到这,她下意识地想抽回脚,却被江叶死死拽住。
就在这时,纪淮砚强硬地扣住了江叶的手腕,迫使她松开了抓着姜烨衣角的手。
他挡在姜烨身前,微微俯下身,靠近眼中充满恐惧和乞求的江叶。
“纪淮砚,我明明也没做什么,你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我喜欢你这么久,这三年,姜烨不在你身边的这三年,也都是我陪你的啊!”
“什么也没做?”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却象是骤然掀起了暴风雨。
他盯着江叶的眼睛,薄唇微启,声音低沉而缓慢,“江叶。”
“三年很长吗?”
他这话问得很突然。
江叶被他这莫明其妙的问题问得一怔,泪眼婆娑中满是茫然。
她带着哭腔颤声反问:“不不长吗?”
站在纪淮砚身侧的姜烨,心头也是微微一紧。
三年很长吗?
为什么他要这么问?
纪淮砚他想说什么?
只见他缓缓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江叶。
“哦,是太长了。”
他微微停顿。
“长到你都忘了,三年前,是谁推我下山,害我失忆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