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死寂,脚下的绿色星球却依旧在无声地哀鸣,记录着不久前那场惊世骇俗的至尊器对决。
万里焦土是那场战斗留下的伤疤,触目惊心。
溶洞之内,能量潮汐已渐渐平复。
周毅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锐利无匹的峰芒。
而是深邃如星海般的沉静,仿佛有山河变迁、日月轮转的景象在其中一闪而逝。
他轻轻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咆哮、远超从前的浩瀚法力,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油然而生。
“山河境中期——真是不可思议。”他低声自语,声音在溶洞中回荡,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
从初入山河境到如今的中期,若是按部就班地苦修,即便以他的天赋与机缘,至少也需数十上百年光阴。
然而,凭借凌天至尊的一滴精血,这个过程被缩短到了区区十数日!
这若是传扬出去,足以震动整个南域,甚至引来那些隐世老怪物的凯觎。
修为的提升尚在其次,更让他惊喜的是生命本质的跃迁。
他内视己身,只见骨骼晶莹如玉,表面浮现出若隐若现、形似凰羽的天然道纹,坚固程度提升了何止数倍?
血液流淌间,带着淡淡的赤金色光泽,蕴含着磅礴的生命精气。
五脏六腑被一层温润的神辉包裹,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细微的淬炼与强化。
他的生命本源,如同被洗涤升华,变得更加厚重、纯粹,充满了无限的活力与潜力。
“吸收了至尊精血,提升的修为才是其次!”,声音中带着按捺不住的喜悦:“我感到身体骨骼,生命本源,都有质的飞跃!仿佛挣脱了一层无形的枷锁。”
“不错,我亦有此感觉!”白狐闻言,美眸闪亮。
她舒展了一下曼妙的腰肢,周身月华流转,肌肤变得更加莹白剔透,仿佛由九天月华凝聚而成。
她原本就极强的灵觉,此刻更是敏锐了数倍,能清淅地感知到天地间各种能量微粒的流动,甚至能隐约捕捉到一丝丝玄奥的法则轨迹。
龙龟妖王庞大的身躯微微震动,发出沉闷而欣慰的笑声:“呵呵,老夫的感受最为深刻。困顿山河境中期三千馀载,气血早已开始缓慢衰败,本以为大道至此,再无寸进。
没想到,这凌天至尊遗留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一滴精血,竟能洗尽铅华,让我这老迈之躯重焕新生,脱胎换骨!”
他龟甲上的古老符文变得更加清淅,边缘隐隐有金光流动,散发着坚不可摧的道韵。
他感觉停滞许久的寿元,似乎都因此得到了不小的补充。
三人交流着各自的感悟,越说越是心惊,也越是兴奋。
他们隐隐有一种共同的、清淅无比的预感。
只要不中途陨落,沿着这条被至尊精血拓宽夯实的道路走下去,未来突破到那传说中的圣人境,几乎已是必然之事!
圣人!
那可是天玄世界真正顶尖的存在,是诸多仙门大派、圣地世家开派祖师级的人物。
每一个都是一个时代的主角,是能镇压一方气运数千年的绝代强者。
在当今天玄世界,圣人几乎已成为传说。
不知多少惊才绝艳的仙门宗主、雄才大略的圣地之主。
在寿元耗尽、化作黄土之时,也未能触摸到那一丝成圣之机。
而现在,周毅、白狐、龙龟妖王,他们三人仅仅是吸收了凌天至尊遗留的一滴精血,便得到了这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成圣之机”!
这其中所蕴含的造化,堪称逆天,若是泄露半分,必将引来整个世界的疯狂追杀。
激动过后,是更深沉的冷静。
三人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接下来的数日,他们并未急于离开。
而是继续留在溶洞之中,潜心巩固这暴涨的修为,熟悉蜕变后的肉身与神魂,将这份惊天造化彻底化为己用。
期间,周毅多次尝试沟通意境山河中的那尊凰羽赤金神炉。
然而,他疑惑地发现,在至尊精血被彻底炼化后,神炉也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炉身光华内敛,那些活灵活现的凤凰纹路也重新变得模糊。
任他如何以神念催动、以法力灌注,都无法再引动那日硬撼流云剑与万妖斧的至尊神威。
“咦,凰羽神炉怎么调动不了至尊器神威了?“周毅蹙眉,心中满是疑虑。
他反复探查,神炉依旧如同过去那般,威能随着他注入法力的多寡而平稳变化,深不可测,却绝不主动彰显那凌驾一切的至尊气息。
这件捡来的神秘法宝,似乎被设置了某种强大的禁制,或者其本身的存在状态就极为特殊。
并非象流云剑、万妖斧那样,可以由持有者主动激发部分至尊威能去攻伐防御。
像流云圣主与熊王,他们虽无法完全发挥至尊器的无上伟力,但手持至尊器,发出的攻击天然便带有一丝至尊道韵,足以让圣人忌惮。
可凰羽神炉却象一位沉睡的帝皇,平日不显山露水,唯有在遭遇足以威胁其存在的“冒犯”时,才会展露锋芒,护佑其身。
探查许久,依旧毫无头绪的周毅,只能暂时放弃。
“也罢,虽不能主动用以碾压对手,但至少无惧其他至尊器的威胁,这已是一张极强的保命底牌。”
他如此安慰自己。拥有此炉,他便等于立于不败之地,无需担心被至尊器瞬间抹杀。
待到三人状态皆恢复至巅峰,气息圆融无暇,这才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这处地下溶洞,重新回到了外界那片满目疮痍而又诡异寂静的天地。
修为的提升带来的变化是立竿见影的。
他们三人行走在山川大泽之间,周身自然散发出的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至尊精血馀韵,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威压。
接下来碰到的其他修士,无论是仙门大教的精英,还是如星辰阙、太虚殿那般势力的太上长老。
在远远感知到他们的气息后,无不是脸色大变,立刻收敛自身气息,如同躲避瘟疫般迅速远遁,不敢有丝毫靠近。
周毅之前展现出的、足以抗衡流云圣主和熊王的恐怖实力,以及那件能硬撼两大至尊器的神秘至宝,早已通过幸存者之口传开。
如今他修为更上一层楼,其威胁程度在众人心中更是无限拔高。
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生怕被他误会为意图抢夺精血,招致灭顶之灾。
即便是心高气傲如南宫问天,在遥遥望见周毅三人的身影时。
也是目光复杂地凝视片刻,随即毫不尤豫地转身离去,选择了避让。
没有了外界的干扰,三人得以更深入地探索这颗神秘的至尊母星。
他们穿越崩塌的山脉,飞过干涸的海洋,越是行走,心中那份诡异之感便越是强烈。
这颗星球庞大无比,生机盎然,植被繁茂到不合常理,但却死寂得可怕。
除了他们这些外来者,竞然找不到任何一个本土生灵存在的痕迹,哪怕是最微小的虫豸都没有!
仿佛在某个瞬间,所有的生灵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彻底抹去,只留下了这片空洞的、
疯狂生长的“绿”。
白狐凝望着浩瀚的星空,以及那尊在星空中沉浮、被无数星辰环绕的庞大至尊遗体,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片星空太真实,但那具棺中葬着星辰、尸身演化天体的景象,又太过匪夷所思。
周毅闻言,也抬起头,目光穿透大气层,落在那片深邃的宇宙和至尊遗体上。
沉吟良久,才缓缓道:“这片宇宙星空,给我的感觉——少了一份真正的“浩瀚’与“无限’。或许,我们依然在棺中。
这整片星域,都可能是凌天至尊在陨落前,以无上伟力,从宇宙中截取下来的一片真实星河,最终连同自己的遗体,一同葬入了这神灵九重棺内,演化成了我们所见的世界。”
“截取一片真实的宇宙星空作为墓室?!”龙龟妖王倒吸一口凉气。
巨大的龟眼中充满了震撼与难以置信,“至尊存在,竟然拥有如此改天换地的伟力?
那样的存在,既然还不能成为永恒不朽的仙神,那天地间,真的有仙神存在吗?”
这个古老的疑问,再次浮上心头。成仙成神,永恒不朽,是无数修士前仆后继的终极目标。
但古往今来,谁又能真正肯定,那超脱一切的道之终点,是否真的存在?
这个问题,无人能够回答。
三人沉默片刻,将这份对大道终极的敬畏与疑惑埋藏心底,继续前行。
根据炼化精血时,从那残破意志碎片中捕捉到的模糊信息“凌天道场——归墟海眼”,他们一路探寻,将目标锁定在了这颗星球上最为广袤的一片海洋。
历经数日飞遁,当他们跨越最后一道蜿蜒的山脉,眼前壑然开朗。
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蔚蓝色海洋,平静地铺陈在天地之间。
海水深邃,泛着粼粼波光,与星空中垂落的光辉交相辉映。
然而,这片海洋的中央,却存在着一个颠复他们认知的景象。
在那海天相接之处,一株难以用言语形容其巨大的树木,扎根于深邃的海水之中,树干直径堪比山岳。
巍然耸立,直插云宵,高度竞达数万里,庞大的树冠仿佛要将天穹都撑破,没入那星辰环绕的至尊遗体领域。
但这并非最令人震惊的。
真正让周毅三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那巨树庞大无比的枝桠之间,并非寻常的绿叶繁花,而是垂落了无数根如同虬龙般、粗细不一的诡异根须!
这些根须,并非扎入海水或者虚空汲取养分,而是一根根,闪铄着幽暗的光泽,如同活物般,直接刺穿了虚空!
是的,刺穿虚空!
那些根须没入之处,空间呈现出不稳定的扭曲与涟漪,仿佛穿透了一层看不见的膜,延伸向了未知的、遥远的地带。
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一丝丝精纯到极致、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磅礴力量,正通过那些根须,被源源不断地抽取过来,灌注到巨树之中。
以这棵诡异巨树为中心,方圆数千里的海域,灵气浓郁得化不开,形成了肉眼可见的灵雾,弥漫在海面与低空。
这里的法则都变得异常活跃,时而可见地水火风等本源能量如精灵般显化、碰撞,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一片天地初开、万物萌发的混沌之地!
“这——这是什么东西?!”白狐失声惊呼,妩媚的俏脸上写满了骇然。
她能感觉到,那巨树每一根刺穿虚空的根须,都连接着一个或数个能量源,那能量源的层次,高到她无法理解。
龙龟妖王巨大的身躯微微颤斗,不是恐惧,而是激动与敬畏:“它在—它在抽取天地本源!跨越虚空,甚至可能跨越了世界壁垒在抽取!
这棵树,难道就是通往归墟海眼’的钥匙?
还是说,它本身就是凌天至尊道场的一部分?“
周毅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棵接天连地、根须刺破虚空的诡异巨树,心脏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意境山河中的凰羽赤金神炉,在这一刻,竟也发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轻颤。
浩瀚的蔚蓝之上,那株接天连地的巨树静静地矗立着,如同一个沉默的、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存在的古老神明。
它的庞大超越了想象的边界,树干如山岭横陈,树冠没入星穹,仿佛成为了连接大地与星空的天柱。
周毅三人悬浮于远空,即便修为已至山河境,在这等神迹般的造物面前,依旧感到了自身的渺小。
他们的目光,尤其是被那些从枝桠间垂落、探入虚无的晶莹根须所吸引。
根须刺破虚空之处,空间泛起色微的、政同水波般的涟漪,隐隐有混沌气弥漫,仿佛能听到来自诸天万域、无穷次元深处,那天地本源之力被强行抽取、汩汩流淌的宏大道音。
“这就是—这颗星球灵浓郁到不合常理的根源?”周毅的声带着丝难以抑制的震撼,瞳孔中倒映着那株掠夺万域以养的宏伟景象:“是因为这颗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