宆最近睡得很好。
好得有点不真实。
没有“均衡”的警告,没有被“擦除”的眩晕感,黑塔的“帽子锚点”象一个完美的防火墙,把他和这个世界的排异反应隔绝了开来。
最重要的是,穹没有再和他挤一个床,而是心满意足地睡在了帕姆送来的、并排挨着的新床上。
宆甚至开始有闲心整理穹那个灾难般的房间,并久违地拿起了手机。
当他打开那个被丹恒“魔改”过的、可以自动换算星历和“蓝星历”的日历时,他愣住了。
十月三十日。
明天……
是万圣节。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酸楚和怀念的情绪涌了上来。
在蓝星,他是个社恐,他从不参加那种吵闹的派对。但万圣节不一样。
他怀念的不是节日,是那种“正常”和“不正常”在一起的融洽氛围。
他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数据板和触控笔,开始涂鸦。
他画画技术很烂,但他不在乎。他只是想画出那个感觉——一个龇牙咧嘴、眼睛里冒着火的……南瓜头。
“哇哦!”
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猛地在他耳边炸响。
“噗通!”
宆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手里的数据板也掉在了地上。
穹——那个正版的、精力旺盛的穹——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他身后,正捡起他的数据板,兴致勃勃地研究着。
“另一个我!你画的这是什么?”穹好奇地戳着那个狰狞的南瓜脸,“丑丑的!我喜欢!”
“……”
宆的心跳还没平复。他看着穹那一脸“我懂了”的表情,忽然觉得……也许……
“这是……”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措辞,确保不会触发“均衡”的关键词,“……一个‘节日’。”
“节日?”穹的眼睛亮了。
“对。在这一天,”宆指了指那个南瓜,“所有人都要……‘打扮’成和平时不一样的样子。”
穹的眼睛更亮了:“打扮成……‘吓人’的样子?”
……你这概括能力真是绝了。
“……可以这么说。”宆硬着头皮继续,“然后,去敲别人的门。”
“串门?”
“对。然后说一句……‘不给糖就捣蛋’。”
“……”
穹沉默了。他那双金色的竖瞳在疯狂闪铄。
宆紧张地看着他。
“我懂了!”
穹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站了起来。
“‘串门’,就是去别人家!”
“‘要糖’……”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就是‘白拿’!就是‘血赚’!!”
“……”
“这个节日,”穹用一种近乎颤斗的、找到了毕生追求的语气宣布,“简直是……最伟大的节日!我们必须立刻举办!马上!”
……
“——所以,就是这样!”
观景车厢里,穹站在中央,手舞足蹈地向所有人复述了这个节日的规则。
“……‘串门白嫖节’?”瓦尔特先生推了推眼镜,表情有些微妙。
“派对?!还要‘打扮’?!”
三月七的雷达瞬间被触发,她丢下相机就冲了过来,眼睛里全是星星:“还要‘化妆’?!宆!这是真的吗?!”
宆被她晃得头晕:“呃……是……”
“太棒了!!”三月七发出一声欢呼,“我早就想给丹恒试试那个新造型了!”
她立刻拿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套……绿色的、带刺的、造型极其僵硬的……仙人掌套头衫。
一直靠在角落里看书的丹恒,握着书页的手,僵住了。
“……我拒绝。”他的声音清冷如冰。
丹恒的视线,越过三月七,落在了那个一脸无辜又带着点期待的宆身上。
……
丹恒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合上了书。
“……仅此一次。”
“耶!!!”三月七高举双手,然后转向自己,“那我呢?我要当什么?南瓜精灵!对!粉色的南瓜精灵!”
“切,太土了。”穹不屑地撇撇嘴,“这种时候,就要展现真正的自我。”
他无视了三月七“你又想干嘛”的眼神,一溜烟冲进了储藏室。
几分钟后,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巨响,穹拖着一个巨大的纸箱、两个垃圾桶盖和一卷工业胶带,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
“艺术,”他宣布,“即将诞生。”
宆看着那堆“素材”,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不……那不是艺术……那是……
“该你了,另一个我!”穹看向他,“你想‘打扮’成什么?”
“我……”宆想了想,作为ser的专业素养上来了,“我想……当个经典的吸血鬼。”
“哦?那可真古典。”
一直坐在沙发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的姬子,放下了她的咖啡杯。
“听起来你需要一件披风?”她微笑着,“还有……这个。”
瓦尔特先生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他拿出了一样东西,递了过来。
一顶折叠得很好的、黑色高筒礼帽。
“……这个,”瓦尔特先生清了清嗓子,“也许……尺寸合适。”
宆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谢谢杨叔!”
“帕姆也来帮忙帕!”列车长举着一把剪刀,“帕姆会做最漂亮的蝴蝶领结帕!”
一时间,整个观景车厢都陷入了一种手工课和狂欢节的热闹氛围中。
宆拿着那顶质感极佳的礼帽,看着正在和胶带搏斗的穹,看着正在强行给丹恒套上绿色头套的三月七,又看了看正在微笑着(往咖啡里加奇怪粉末)的姬子……
他低头,笑了笑。
这可真是……他经历过的,最棒的“万圣节”筹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