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宆穿越以来,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没有“均衡”的低语,没有世界排斥的眩晕感,甚至连那身黏糊糊的“血污”和结晶伤口带来的不适感,似乎都在这片绝对的黑暗和静谧中被抚平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
……
宆缓缓睁开眼,星空顶的光芒柔和地洒下。穹还在玩游戏。
他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尽量不发出声音。
他必须搞清楚现状。
大黑塔的话还在耳边。焚风致使的伤口?ix的侵蚀?这些词汇对他这个玩家来说并不陌生,可“ix的侵蚀”根本不是他spy设置的一部分啊!
如果伤口是真的,如果侵蚀是真的……
那他是不是,也拥有了“穹”的力量?
宆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掌上。
他深吸一口气,试探着,在心中默念出了那句他曾幻想过无数次的台词。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
什么都没发生。
果然。宆自嘲地想,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一个ser怎么可能——
“哐当。”
一根朴实无华、闪铄着金属光泽的棒球棍,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掉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
宆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他成功了?
他颤斗着捡起球棒,那沉甸甸的、冰冷的触感是如此真实。
他真的……有力量了?
一股狂喜涌了上来。他压抑着激动,再次尝试。
“炎枪!冲锋!”
没有反应。
“……以强援弱!
“嗡——”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嗡鸣,一柄燃烧着微弱火焰、造型精悍的长枪取代了手中的球棒。
他……他成功了!
他真的拿到了贝洛伯格的存护炎枪!
宆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想到了匹诺康尼,想到了那顶礼帽。
“合演,开场!”
手中的炎枪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顶优雅的黑色礼帽。
他……他连同谐的力量都有?
等等,那是不是……
他心中浮现出另一个念头,一个他作为玩家最期待的……
“记忆如……往日重现?”
一根精致的、仿佛凝结着冰霜的羽毛笔出现在他手中。
毁灭、存护、同谐、记忆……
四、四种命途?!
宆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是什么“战损穹”,他这是……满命满配的“完全体穹”啊!
他激动地握紧了羽毛笔,心中涌起最后一个期待。
“迷迷!就决定是你了!”
“……”
“……迷迷?”
“……出来啊,迷迷!”
羽毛笔静静地躺在他手心,毫无反应。
“……哦。”
宆的兴奋冷却了一些。
好吧,看来只有武器。
不过这也足够了。他现在是一个拥有四种命途的“ser”。再也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了!
他可以……他可以保护他们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和……责任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就在他沉浸在获得力量的喜悦中时,他忽然闻到了一股……异味。
是自己身上。
那套破烂的s服,在经历了穿越、高烧、情绪崩溃和一整晚的汗水浸透后,已经散发出了味道。
宆的脸瞬间涨红了。
他必须洗澡。立刻。马上。
他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抓了穹给他准备的换洗衣物,冲进了那个比他原先卧室还大的豪华浴室。
“砰”的一声,他反锁了门。
终于安全了。
宆站在巨大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的“自己”。
他长出了一口气,开始脱掉那件黏糊糊的外套和t恤。
然后,他开始处理那顶“假发”。
他伸手,习惯性地想去揭开假发边缘。
“嘶——!”
一股尖锐的、真实的刺痛从他的头皮传来,让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痛?
他愣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一根一根地拉扯着那些灰色的发丝。
它们……它们是长在他头皮上的。
它们不是假发。
宆猛地凑近了镜子,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发根。
之前染得的黑色发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和穹一模一样的、自然的、从毛囊里生长出来的……灰色。
“……”
他试着去拿掉自己眼睛上的美瞳。
那双金色的、带着竖瞳的“美瞳”……已经和眼睛融合在一起。
他疯狂地用水泼向自己的脸,试图洗掉那些“化妆品”。
镜子里的那个人,有着灰色的头发、金色的竖瞳,皮肤上是狰狞的、结晶化的、洗不掉的“伤痕”。
这不是spy。
这不是道具。
这就是他。
一个伤痕累累的……人。
“……”
他叹了口气,虽然在他发现自己能召唤穹的武器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门被“砰砰砰”地敲响了。
“喂!另一个我!你没事吧?!”穹的声音在外面焦急地喊着,“你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你是不是掉进马桶里了?!”
“……我没事。”宆沙哑地回答。
“那你快出来!三月说她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
当宆再次走出浴室时,他已经换上了穹那身干净的白色内搭和黑色风衣外套。他低着头,湿漉漉的灰色短发耷拉着,遮住了他的眼睛。
“哇哦。”穹绕着他走了一圈,“你……你真的……和我一模一样了。”
除了……
三月七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头发上。
“那个……”三月七指了指他的头顶,“你洗完澡……那个黑色的……更明显了。”
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发根。
“那个……我……”
“别怕!”三月七从她的随身小包里掏出了一个……一看就很高级的、银色的瓶子,“我问艾丝妲要的!她说这是空间站的最新科技——‘泛用型色彩还原剂’!”
宆:“……?”
“别怕!一下下就好!”三月七拧开了瓶盖,“我保证,这次绝对能把你那些黑头发,全都变回……变回你本来就该有的、超帅的灰色!”
“我……”宆的大脑再次宕机。
“来来来,坐下!”三月七不由分说地把他按在沙发上,“别动,这个药剂有点刺激,不过很快就好!”
宆僵硬地坐着,任由三月七把那瓶冰凉的、散发着香味的液体倒在了他的头顶。
“你都不知道,”三月七一边帮他揉搓头发,一边絮絮叨叨地开启了话痨模式,“我刚到列车的时候,还是在一块冰里呢,刚醒过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三月七’这个名字,还是用大家发现我那天的日期取的呢。”
宆静静地听着。
“所以啊,我特别能理解你。”她的声音低了下来,“过去什么的……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现在是我们星穹列车的一员,是我们的家人。你不用再害怕,也不用再把自己染成别的颜色了。”
她轻柔地揉着他的头发。
“……你就是你。”
宆的眼框,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谢谢你,三月。”他低声说。
“嘿嘿!客气什么!”
……
“搞定!”
三月七用毛巾帮他擦干头发,得意地后退一步。
“快看!完美!”
宆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人,一头蓬松、柔软、均匀的灰色短发,再也看不到一丝黑色的痕迹。
宆缓缓地、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手感……还挺好。
他看起来……真的和穹一模一样了。
“哇哦!”穹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惊叹道,“真的……一模一样了!我们现在是双胞胎了!”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超帅的!”
“我就说吧!”三月七得意地叉腰,“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帅呆了!”
穹也绕着他走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恩。比我帅一点点。就一点点。”
“帕姆也觉得很帅气帕!”列车长帕姆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穹……呃……另一位穹乘客!既然你也是列车的一员了,这是你的车票帕!”
帕姆举起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张闪铄着微光的、和穹一模一样的……星穹列车车票。
宆颤斗着,接过了那张车票。
“欢迎……欢迎回星穹列车帕!”帕姆似乎也有些感动,用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宆握着那张车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身边一脸期待的穹、三月七和帕姆。
他……真的有“家”了?
他深吸一口气。
他似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