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之外，天地失色。
那足以撼动三界根基的至强一击，并未将灵山夷为平地。
金色的“万佛朝宗大阵”固然如琉璃般碎裂，可露出的内里，却让所有人都呼吸一滞。
一层由无数银色符文构成的透明光壁，如蛋壳般笼罩着整座灵山。
孙悟空的金箍棒砸在上面，被柔韧至极的力量反弹，震得他虎口发麻。
冥河老祖的业火红莲喷吐出焚天魔焰，触及光壁的刹那，竟被那些流动的银色符文尽数吞噬，连涟漪都未曾掀起。
力有未逮。
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力感，笼罩在联军每一个成员的心头。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全息投影，在灵山上空缓缓展开。
镜玄身着一袭完美无瑕的白色法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众人，眼神带着近似于悲泯的讥讽。
“顾长夜，你以为集结了几个旧时代的残党，就能对抗天道的进化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识海，带着智者对愚者的怜悯。
“你们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
鲲鹏那遮天蔽日的巨大妖躯在空中不安地扭动着，他尖锐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时间流速又加快了！”
“还有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接引宝幢就要激活了！”
镜玄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浓。
“没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继续做这无用之功，还是跪下，祈求我的仁慈？”
顾长夜的面色前所未有地凝重起来，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这细微的变化被镜玄敏锐地捕捉到。
他疯狂催动神魂之力，对身边的盟友发出嘶哑的指令。
“打破它！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打破它！”
孙悟空等人虽不解一向运筹惟幄的师尊为何如此失态，但出于绝对的信任，他们还是咬紧牙关，再次发起了疯狂的攻击。
金箍棒、火尖枪、业火红莲、元屠阿鼻、妖师神风……五股毁灭性的力量，如狂风暴雨般倾泻在那道数据光壁上，却只能激起一圈圈徒劳的涟漪。
眼看着“半个时辰”的期限在众人绝望的攻击中飞速流逝。
镜玄终于彻底放下了所有伪装，他张开双臂，发出了胜利者般的狂笑。
“蠢货！你们真以为灵山是发射塔吗？”
“错了！灵山，只是一个提供能量的‘电池’而已！”
“真正的发射塔，是天庭的昊天镜！”
“你们被我死死拖在这里，天庭那边的格式化程序，已经加载到百分之九十九了！”
此言一出，孙悟空等人的攻击戛然而止，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调虎离山。
他们竟被耍了。
随着镜玄的话音落下，遥远的天庭方向，一道贯穿天地的纯白色光柱，悍然射出。
那是由“忘川之潮”被彻底数据化后的毁灭之光，冰冷、纯粹，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准备向三界广播。
“结束了，旧时代的馀孽们。”
镜玄闭上双眼，享受着即将到来的、绝对秩序的宁静。
孙悟空握紧了金箍棒，准备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哪咤的眼中燃起了同归于尽的决绝。
所有人都陷入了深不见底的绝望。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顾长夜那张先前写满焦急与慌乱的脸，此刻却平静得可怕。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在法力激荡中微乱的衣袖，嘴角重新勾起那抹标志性的、令人心悸的浅笑。
“你也知道那是昊天镜啊？”
顾长夜淡淡开口。
“那你猜，为什么我明知灵山难攻，还要带着所有人来这里，陪你演这么一场大戏？”
话音未落。
画面仿佛被无形的手切换。
天庭，凌霄宝殿之外。
那道即将横扫三界的白色光柱，突然开始了剧烈的不稳定闪铄，仿佛信号不良的投影。
负责操控昊天镜的几名镜玄心腹，那些由数据符文构成的克隆神官，惊恐地发现控制台上的所有指令都已失灵。
“轰——！”
控制室那由星辰精金铸就的大门，被巨力从外一脚踹开，轰然倒塌。
杨戬一身银甲，甲胄上沾染着不知是天兵还是克隆人的血迹，缓步而入。
他手中并未持有三尖两刃刀，而是托着一枚正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米粒大小的芯片。
那是顾长夜在血海假死，被他一刀“刺穿”时，悄无声息塞入他伤口中的仿真器子程序。
是顾长夜用几乎一半的神魂本源，凝练出的一次性“钥匙”。
杨戬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惊慌失措的克隆神官，语气森然。
“抱歉，系统维护。”
“强制关机。”
他将那枚芯片，狠狠地按入了昊天镜的控制中枢！
嗡——！
下一秒，那道本应射向三界的毁灭光柱，竟以一种违反物理法则的姿态，猛然倒卷！
“格式化”指令被瞬间篡改。
新的目标——能量源头。
灵山！
西牛贺洲上空，镜玄脸上的狂喜笑容，彻底僵住。
他惊恐地看着天空中那道朝着自己倒灌而来的、自己亲手创造的恐怖能量洪流。
“不！这不可能！杨戬明明被我的秩序符文监控着，他的一举一动我……”
顾长夜冷笑着打断了他。
“因为你看监控到的，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杨戬’。”
磅礴的能量倒灌入灵山要塞。
那道原本坚不可摧的“数据铁壁”，因无法承受这股来自源头的狂暴能量而过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即轰然炸裂！
镜玄引以为傲的终极防御，被他自己的灭世大招，亲手摧毁。
灵山内部的机械结构开始连锁爆炸，无数数据流失控乱窜，一片混乱。
“屏障已破。”
顾长夜轻轻挥手，语气冰冷得不带情感。
“现在，它是你们的了。”
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的孙悟空、哪咤、地藏王、冥河、鲲鹏，咆哮着冲入了那乱作一团的机械灵山。
“镜玄小儿，吃俺老孙一棒！”
随着灵山防御体系的彻底崩塌，海量的“因果数据”如无主之物般逸散而出。
顾长夜眉心的【万古先祖仿真器】疯狂运转，贪婪地吸纳着这些最本源的能量，他的神魂之海再次暴涨。
不仅如此，通过那枚植入昊天镜的子程序，一道逆向链接悄然创建。
一瞬间，天庭的部分“天道权限”，向他敞开了大门。
镜玄在五圣的围攻下狼狈不堪，他被孙悟空一棒砸飞，半边身子都化为了乱码，跌跌撞撞地退守至大雷音寺的内核局域。
他的眼中闪过疯狂的决绝。
“顾长夜，这是你逼我的……”
他猛地捏碎了藏在袖中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体。
那是方舟内核的碎片，却早已被无尽的混沌与怨念所污染。
灵山地底深处，传来一声不属于三界任何生灵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一个被佛门镇压了亿万年的、真正的“大恐怖”，即将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