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未央宫,宣室殿。
天色未亮,百官已齐聚殿外,等待着朝会的开始。
今日的气氛,却与往常截然不同。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宫门的方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沈郎中令今日要上朝。”
“怎么上?他不是已经瘫了吗?”
“陛下特赐了一把‘木轮椅’,让他坐着来。”
“坐着上朝?我的天,这比萧相国的恩宠还要离奇。”
“嘘,小声点。这事透著古怪。我看呐,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陈平站在人群中,半眯着眼睛,神情莫测。周勃则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唯有萧何,轻抚长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似乎猜到了皇帝的心思。
就在这时,一阵车轮滚动的“咕噜”声由远及近。
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两名宫中宦官,推著一把造型奇特的木轮椅,缓缓而来。
轮椅上,坐着的正是郎中令,沈渊。
他身着朝服,外面披着厚厚的毛毯,整个人像是缩在了椅子里。
脸色蜡黄,嘴唇发白,双眼半闭,气息微弱,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那双曾经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腿,无力地垂著,随着轮椅的颠簸而轻轻晃动。
这一幕,给在场所有人的冲击是巨大的。
一个曾经的百战猛将,落得如此境地。
惋惜、同情、幸灾乐祸各种复杂的目光交织而来。
出租屋内,沈安正襟危坐,面前摆着三桶方便面,神情肃穆,宛如在指挥一场世界大战。
“稳住!老祖宗!气场要足!”他的意念疯狂输出,“记住你的人设!你不是一个简单的瘫子,你是一个身残志坚、心向大汉、感动了老板的模范员工!”
“表情!表情要到位!三分病弱,三分感激,四分‘我还能为公司发光发热’的激动!对!就是这个感觉!保持住!”
【系统提示:您的祖先沈渊正在进行一场史诗级表演,当前表演可信度95。】
【警告:御史大夫赵尧正在盯着你,眼神怀疑度+10。】
【警告:卫尉郦商正在盯着你,眼神同情度+20。】
【警告:皇后吕雉的眼线,一名不起眼的女官,正在远处角落盯着你,眼神无法分析。】
“吕后的人也在?”沈安一个激灵,方便面差点打翻,“来了来了!最终boss的凝视!老祖宗,顶住!今天这一关要是过了,咱们沈家就能在长安买学区房了!”
“沈将军,到了。”宦官在殿门前停下。
沈渊缓缓睁开眼,对着周围的同僚们,虚弱地、艰难地拱了拱手,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这副模样,更让人信了几分。
朝会的钟声响起。
百官鱼贯而入。
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那两名宦官推著沈渊的轮椅,越过了一众公卿,直接来到了大殿的最前列,一个仅次于相国萧何的位置。
刘邦高坐于御座之上。
他没有看其他人,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沈渊的身上。
他看着那张惨白的脸,看着那双毫无生气的腿,看着这个曾经矫健如虎的猛士,如今像一滩烂泥一样陷在椅子里。
御座之上,刘邦的眼神,由审视,慢慢变为了叹息,最后,化作了一丝真正的怜悯。
“爱卿”刘邦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温和,“身体如何了?”
来了,皇帝的垂问。
沈渊在轮椅上挣扎着,上半身向前倾,想要行礼,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显得无比笨拙和痛苦。
“臣臣”他一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眼眶瞬间就红了,“臣罪该万死,有负陛下天恩”
说著,两行“激动”的泪水,顺着他蜡黄的脸颊滑落。
“陛下赐臣剑履上殿臣臣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臣愧对陛下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捶打着自己那双毫无知觉的腿,动作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这番发自肺腑(表演)的真情流露,让殿内不少感性的文官都为之动容。
刘邦从御座上走了下来,亲自走到沈渊的轮椅前。
这一下,百官更是震惊。
皇帝竟然亲自走下御座,去安抚一个臣子!
“爱卿受苦了。”刘邦拍了拍沈渊的肩膀,语气愈发温和,“朕知道你的忠心。朕赐你这殊荣,不是要你站起来。朕就是要告诉天下人,我大汉的忠勇之士,哪怕是坐着,也比那些心怀叵测的乱臣贼子,站得更高!”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响彻整个大殿。
“从今往后,沈爱卿上朝,便坐此椅,可入殿,可议事!谁有异议?”
谁敢有异议?
“陛下圣明!”以萧何为首,百官齐齐下拜。
刘邦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沈渊那副“感激涕零、泣不成声”的惨状,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散去。
他相信,沈渊是真的废了。
一个忠心耿耿,却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的废人。
这,正是他最喜欢看到的臣子模样。
这场早朝,议论的国事早已没人记得。
所有人记住的,只有郎中令沈渊,坐着轮椅,泪洒金殿的场景。
一个“瘫痪”的郎中令,从此成了未央宫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他不再需要站队,不再需要表态。
因为一个“废人”,是没有资格参与党争的。
他成了一个最安全的观察者,一个所有人都同情,却又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的存在。
朝会结束后,陈平与萧何并肩走出大殿。
陈平回头,看了一眼那被缓缓推出殿门的轮椅,轻声感叹:
“沈渊这一跤,摔得可真是恰到好处啊。”
萧何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长乐宫的方向。
长乐宫。
吕后并没有在殿内。
她站在一处高楼上,正遥遥望着未央宫的方向。
一名女官快步走来,在她耳边低声汇报著刚才宣室殿内发生的一切。
吕后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慈母的笑容,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直到女官说完,她才缓缓开口。
“又是哭,又是捶腿演得倒是很卖力。”
女官吓得不敢出声。
吕后的目光,追随着远处那个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的轮椅,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
“一个坐着轮椅的郎中令,倒是有趣。”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良久,她转过身,对那名贴身女官吩咐道:
“去,把沈渊那个儿子的生辰八字,拿来我看看。”
女官一愣,不明白皇后为何突然对一个七岁的孩子产生了兴趣。
但她不敢多问,连忙躬身应道:“是,奴婢遵命。”
吕后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栏杆。
沈渊这只老狐狸,已经废了。
那么,他生下来的那只小狐狸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