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风口浪尖的几天，医院把沈因安排进了宿舍。
一是方便他们走调查流程，二是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d市的疯子应有尽有。
即使是这样，沈因还是在某次下班的时候被一个假装来就医的人给捅伤了。
沈因记得那天。
走在熟悉的医院回宿舍的路上，身边是熙熙攘攘的忙碌的人群。
他就这样看着，安静地往前走，跟所有忙碌到恨不得飞起来的同事们擦肩而过。
有闲下空来的人会跟他打个招呼，说上两句。
他之前的助手就是这样。
“调查什么时候能结束啊沈医生”
他双手缓慢举起，做出了一个无奈的投降姿势。
“我们要忙死了”
“救救孩子”
“我想你了”
助手的话断断续续的，似乎为了模仿出那种濒死的人们都语气而刻意保持的断断续续。
“我不太清楚，过几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我会回来的。”
沈因冲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这次意外事故结束之后会重新回到手术台上与他们并肩作战。
嘛毕竟人生还在继续，患者也没有意见，外界的风波会在其他演员或者舞者的头条新闻覆盖下慢慢消散。
人群没有长时记忆。
所以他们追求短暂欢愉。
所以，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在他们刚刚道别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冲了过来。
沈因一眼就看见了他手上反射过来的寒光。
他看着他往自己这边冲过来，脑子一时短路，没能躲开这蓄谋已久的攻击。
不过还好，刀只是刺进了腹部。
这里是医院，非致命伤是绝对可以救回来的。
“我靠！”
“救命！有人袭击医生了！”
他的助手看见血之后大喊着叫来了医院的安保人员。
在他进一步伤害沈因之前将他控制住。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沈因忍着腹部的疼痛，问了被压在地上还仍然蠢蠢欲动不死心地盯着他的袭击者。
“我？我当然知道我在为这出戏剧增添高潮部分！”
对方似乎有点精神问题。
后面的事情沈因没有参与进去。
伤口虽然不致命，但还是需要处理和静养。
“希望这种事情下回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为他处理伤口的医生似乎是开玩笑地说着，因为戴着口罩的他眼睛在笑。
“难不成你还打算跳槽到其他市的医院去？”
他的同事顺着他的玩笑话说下去。
“得了吧风浪越大鱼越贵。d市医院的福利和工资待遇快赶上t市了，我才不要放弃这份工作，虽然说累是真的可以累到过劳死，但多攒些钱早点退休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你说对吗？沈医生？”
他笑着的眼睛直直地对上他。
“你为什么没去t市？明明以你的能力去t市还可以拿到更高的待遇，还留在疯人院一样的d市干什么？”
是啊，你还留在d市干什么呢？
明明t市又不是没有医院来邀请你过去就职。
沈因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睫，躲开他的笑容。
你该怎么解释自己留在d市的原因？
于是他沉默不语，只是看着自己缠上纱布的腹部。
“好好休息，别剧烈运动”
他也忘记了那个有关跳槽的话题，跟沈因说了一下注意事项。
他什么也没说。
之后的几天保持着这样的状态。
医疗很发达，所以他的伤口也好得很快。
“为什么不用造血剂？”
沈因发出了这个疑问。
“那个东西？”对方迟疑了一下，然后想到了他是眼科医生，大概不太清楚那东西的作用原理。
“那东西不能乱用，说是造血剂，但其实不过是通过透支身体换取短时间自愈力的东西，还是少用。”
“而且，有人会过敏，有人会因此干细胞异常增殖产生肿瘤只能说，还在实验阶段。”
“w市前领导者研究出来的东西”
那个医生估计是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又正巧碰到了休息时间，对方正好又是同医院的医生，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开始说。
他大概把他知道的不管真的假的都关于w市那个前领导者的故事和自己的乱七八糟的猜想全跟沈因说了一遍。
现在看来，他说的那一大堆东西只有50甚至更低的可信度。
大部分都是臆想和阴谋论，还有不知何人写下的用来娱乐他人的，哗众取宠的文章。
尤其是关于那个领导者恋童的传闻。
沈因想到林麦清讲的秋的故事，觉得他只是单纯变态和追求高效率精神控制，并不是恋童。
对那些孩子们，除了那个有点特殊的秋，不过都是以对待一个玩具的态度。
仅此而已。
没有说秋不是玩具的意思，沈因只是觉得秋在他眼里很有可能是更高级点的玩具。
那个待在icu的患者在几天之后也搬出来icu去了普通病房，也拿到了他想要的纸笔。
他的经纪人也经常来看他，顺便跟他在病房里吵架。
内容大概就是他想退圈，但他的经纪人不同意，并且向他说明他这个状态更有戏剧性更能接到新的剧本。
“所以你们还是只关注这件事情的戏剧性吗？”
他很失望，脸上是沈因没见过的压迫感。
“你是这里长大的人，你身上流着的不是d市的血吗？你怎么就闻不到这件事情背后的艺术成分呢？你知道吗，这是其他人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闭嘴，我才不想听你聊什么艺术和戏剧”
“你滚出去。”
即使是气到浑身发抖，他还是尽力保持了自己的温和。
对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离开。
他是在沈因好得差不多来看他时才知道他被捅了的这件事情。
“真是不好意思啊”
“对了我觉得这件事情不会那么快过去了。”
“为什么？”
“因为，有人已经开始写下荒诞的，属于d市的剧本了。”
“接下来，它会在各个剧院上演，扭曲原本的事实。”
“沈医生，你是好人。”
“但我们面对的是整个癫狂的d市。”
“快跑。”
他给出了最后警告。
沈因沉默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他不知道是在平复心情，还是完全对这个城市每天上演的事情麻木。
“那你呢？”
沈因大概能从其他人的嘴里拼凑出他这几天跟他的经纪人吵架的原因和过程。
“我？说实话，我不知道。”
“我是这座城市的人，我的一生大概也只能为这个城市奉献。”
“所以我才说d市会吃人啊。”
他笑笑，没再讨论自己的结局。
沈因，你有能力，你可以走到其他城市去，而d市的新闻从来都是夸张的，没有其他城市的人会去全盘相信。
所以，为什么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