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的前一天，在父亲的晚宴上。
秋安静地吃着盘中的食物，脸上的伤口早就愈合结痂。
唐未可温和地看着他，忽然开口说话。
“明天零点的时候就来宴会厅，就是这里。”
他低声说着，话语里似乎带上了笑意。
“我知道了。”
“等明天彻底过后，你就真的只是‘唐墨’了。”
他说着，轻轻用手在桌子上写下那个“墨”字。
“父亲。”
秋轻轻开口。
“怎么了？”
唐未可允许他把自己想问的问题说出来。
“换一个名字就能把以前的一切一笔勾销吗？”
他抬眼，看着神情平静的唐未可。
“不能，但足够让你去拥有属于你的，新的人生。”
“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藏起过去的一切，就那样和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我说过吗？你很像我。”
唐未可看着他笑。
“所以父亲觉得我也能和你一样走上你曾经走上的，现在仍然在走的道路？”
秋指的是他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你会超过我，这是我对你最大的期望和自信。”
他看着他。
后者承受不住他炽热的审视目光，自然地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盘子里的东西。
“唐墨。”
他轻声吐出这两个字，余韵在唇边久久萦绕。
秋装作没听见，继续用筷子夹着桌上的菜。
曾经这里有春，夏，冬，以及他和他面前的这个人。
现在只剩他们了。
秋垂下眼睫，藏住脑子里杂乱的思想。
他面前现在坐着的就是他们计划里的大boss。
在没确定春和冬安全的情况下，他不能做出冲动的会拖她们后腿的不理智事情。
唐未可知道秋能听见，不过也没有戳穿他的小小任性。
“要好好活下去继承唐氏集团哦。”
他的话传进秋的耳朵里。
秋不知道他说出的这句话有什么特殊含义。
没应声，只是吃着自己的东西。
将近零点。
唐未可指挥着机器人进行着最后的布置。
生日氛围很浓厚。
三层的大蛋糕，不用考虑能不能吃完。
一个巨大的礼物包装放在蛋糕面前。
“放这里。”
唐未可对着身边正在往蛋糕上放置最后装饰品的机器人说道。
“最中间的位置，然后你们都可以离开了。”
“声音轻点。”
唐未可看着给秋准备的特殊惊喜，玩味地笑了。
秋终于在生日前夕，也就是4月28日晚上回到了他过去几年一直居住的地方。
推开宿舍门，里面还是熟悉的装饰。
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他们床铺上的东西也跟着一起被收拾掉了。
秋看着自己的床铺，上面空无一物。
他没什么波澜，坐到了空荡荡的床板上。
“等等”
秋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对，她们的信件在娃娃里面”
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在房间里翻找着。
“里面还有很多武器，重量不对的”
“如果被发现了我们”
秋发了疯一样地在房间里寻找着。
很可惜，什么都没有了。
连夏最后的存在的痕迹都被清理了。
秋找了很多遍，可空荡荡的房间无一不在告诉他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秋自己好像也不记得夏的样子了。
他能模仿出他的语气，他的行为，但再也没办法想起他的脸了。
秋忽然发怔，然后冲出门。
他跑得飞快，一路上不知道撞到了多少孩子。
谩骂声从他耳边擦过，但他什么都不在乎。
最后，他冲到了宴会厅前面。
跑得太快，险些没有刹住。
他稳住身体，手摸上华丽的大门。
推门而入，刚好，零点钟声准时响起。
秋第一眼看见了唐未可。
然后就是冬被子弹贯穿颅骨的头颅明晃晃地摆在蛋糕之上。
唐未可听见动静，转过头来对着秋微笑。
“生日快乐哦，秋。”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从唐未可嘴里唱出的生日歌特别诡异。
秋麻木着被缓慢靠近的唐未可推到了那个巨大了礼物面前。
仔细看了，这个礼物似乎还在轻微晃动。
“来拆你的礼物吧。”
唐未可的双手捏住他的手，强迫他拆开了这份令人恐惧的礼物。
“生日快乐，唐墨。”
“新生快乐，秋。”
“今年你的礼物是”
“成为我最喜欢的小孩。”
礼物包装包裹住的是只剩下一口气的春。
秋看着她狼狈地被丝带一条一条缠绕着，有些地方因为挣扎勒出了血。
不过她还活着。
“要不要叙会旧？”
唐未可笑着，转过身给了他们空间。
“溯光姐。”
秋手忙脚乱地把她被堵上的嘴解放。
“计划”
春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着。
“别继续了”
“好好活下去，墨。”
“别想着我们了”
“我还有一个愿望墨。”
春的眼睛里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光亮。
她最后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祝福了秋。
“再叫我一次我的名字吧。”
“江溯光。”
秋缓慢地说出这个名字。
“生日快乐，秋。”
“要活下去哦。”
春说完，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唐未可没有听见他们再有对话。
于是他拿到了放在蛋糕边上的蛋糕刀。
他握着秋的手，把塑料蛋糕刀掰断。
原本光滑的刀瞬间变成了锋利苍白的利器。
“来。”
唐未可温和地靠在他耳边，借他的手把刀子插进春的身体。
锋利的豁口在春的心脏处轻轻地搅动着。
她一开始还会呜咽，最后彻底没了声响。
“秋”
“最后一次”
恶魔在他耳边，逼迫他把刀子插得更深。
“收下这份礼物，变成新生的‘唐墨’。”
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春杀掉的。
他很想找到过去的能力，那种能一瞬间把对方杀死不留痛苦的方法。
但他不行。
他的灵魂飘在空中，看着自己麻木着，只知道一刀又一刀地插进春早已冰冷的身体。
他没有权利，也没有机会为她合上双眼。
“恭喜你。”
唐未可的眼睛里是秋从没见过的满足。
“我们现在是同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