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郑凡的声音平静，没有任何情绪。
娄晓娥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当门在她身后合上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办公室里的空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肃杀之气。
墙上挂著一张巨大的地图，上面用红蓝两色的箭头和图钉，标记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另一面墙上，则贴满了各种案件的照片和资料，一张张面孔，一行行文字，都透著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里是权力的核心，是风暴的中心。
娄晓娥感到了一阵口干舌燥，心脏不自觉地加速跳动。
但奇怪的是，她心里没有多少害怕。
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她知道，自己正在见证一个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领域。
而带她走进这个世界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她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将怀里揣著的几份文件，用双手捧著，递了过去。
文件还带着她的体温。
“郑组长，都都办好了。”
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
“工商局，医药管理局，还有其他的几个部门”
“所有的批文，全部都下来了。”
她看着郑凡，一字一句地说道。
“比我想象的，顺利一万倍。”
这不是客套话。
而是她发自肺腑的感叹。
她原本以为，要办下这个“私营药厂”，就算有郑凡的名头，也得跑断腿，磨破嘴。
可现实是，她只是报上了“新生化工厂”这个名字和郑凡的指示。
然后，她就见证了奇迹。
工商局的领导亲自接待，当场拍板，一路绿灯。
医药管理局那边更是夸张，那位平时眼高于顶的李副局长，在电话里对她客气得近乎谄媚，就差没叫她姑奶奶了。
所有流程都被压缩到了极致。
所有人都以前所未有的热情，为她服务。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坐在那里，看着一枚又一枚鲜红的印章，盖在文件上。
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郑凡这个名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权力。
那是一种让人从心底里感到敬畏的力量。
她看着郑凡平静的脸，眼神里最后一点点世家小姐的矜持和试探，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狂热的崇拜。
她郑重地低下头。
“郑组长，您放心。”
“从今天起，这个工厂就是我的命。”
“我拿我的命向您保证，一定会把它经营好！”
郑凡听着她的话，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仿佛这一切，本就该如此。
他没有去看那些批文，只是随手放在了一边。
然后，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纸袋很沉，放在桌上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将纸袋推到娄晓娥面前。
“这是启动资金。”
他淡淡地说道。
娄晓娥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打开了纸袋的封口。
只看了一眼，她的呼吸就停住了。
纸袋里，不是人民币。
而是一沓一沓崭新的，带着油墨香味的美金。
那厚度，那数量，让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出身资本家家庭，从小锦衣玉食，对钱有概念。
正因为有概念，她才更加清楚，眼前这笔钱的分量，有多么恐怖。
在如今这个外汇比黄金还珍贵的年代，这笔钱，足以在京城掀起一场金融地震。
“这这太多了”
娄晓娥的声音干涩，她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麻。
“缴获的敌特资金，我以专案组办案经费的名义，给你申请了出来。”
郑凡的解释轻描淡写。
但落在娄晓娥耳朵里，却无异于惊雷。
动用敌特的资金，还能走“办案经费”的账目。
这个男人，他的能量到底有多大？
她不敢再想下去。
郑凡没有给她太多震惊的时间，又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这是名单。”
娄晓娥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是一串串的人名和住址。
“原新生化工厂，有不少技术过硬，人品也靠得住的老工人，因为工厂倒闭下了岗。”
“我托人把他们的资料整理了出来。”
“你去把他们请回来，告诉他们，工厂要重开，待遇从优。”
“这些人，会是你最得力的臂助。”
如果说刚才的美金是让她震惊。
那么这份名单，就让她感到了震撼。
这个男人，不仅给了钱，连人都帮她想好了。
他的心思，缜密到了何种地步？
“记住了。”
忽然，郑凡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娄晓娥立刻站直了身体，神情专注。
“我们的工厂，明面上，只生产普通的消毒水和基础药品。”
“招牌要做大，声势要做足，甚至可以亏本赚吆喝，把名气打出去。”
“但是。”
郑凡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青霉素的研发和生产，必须在最核心，最保密的区域进行。”
“相关的技术人员，必须用我给你的名单上的人，确保每一个都绝对可靠。”
“这件事，是最高机密，绝不能泄露半点风声。”
“明白吗？”
“明白！”
娄晓娥大声回答，心脏砰砰直跳。
她终于知道了这个工厂真正的核心任务是什么。
青霉素！
那种被西方世界层层封锁，千金难求的救命药！
一瞬间，一股巨大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涌上了她的心头。
“我马上要去外地执行一个长期任务，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郑凡继续说道。
“所以，工厂的一切事务，都由你全权负责。”
“从厂房改造，到设备引进，再到人员招聘和生产管理，我只要结果。”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当然，我也不是让你一个人扛。”
“如果遇到你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不管是地痞流氓，还是哪个部门的人故意刁难。”
“你就直接去红星派出所，找一个叫刘文杰的所长。”
“你就告诉他，你是郑凡的人。”
“他会帮你摆平一切。”
钱，给了。
人，给了。
方向，指明了。
权力，下放了。
最后，连最坚实的后盾，都给她准备好了。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组合拳，彻底击溃了娄晓娥心里最后的一丝防线。
她原本以为，自己投靠郑凡，只是找一个靠山，换一种活法。
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
这个男人给她的，根本不是一个靠山。
而是一个全新的，充满了无限希望和可能的人生！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跪下来。
但她忍住了。
她知道，这个男人不需要她的卑躬屈膝。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为他冲锋陷阵，创造价值的兵。
娄晓娥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牛皮纸袋和文件，那几乎是她的全部身家和未来。
她对着郑凡，深深地，郑重地鞠了一躬。
“郑组长，保重！”
说完，她转过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她的背影，再也没有了来时的忐忑和拘谨。
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坚定。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送走了娄晓娥，郑凡脸上的那一丝温和，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猎人般的冷静，和刀锋般的锐利。
他转过身，看向办公室里，早已整装待发的张国栋、王浩和李猛。
三个人都穿着便装，但身上那股军人的铁血气质，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郑凡走到桌前，拿起一张黑白照片，用两根手指夹着，拍在了桌面上。
照片上，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
“目标，沪上。”
郑凡的声音，冰冷而果决，在肃静的办公室里回响。
“代号‘裁缝’，‘a先生’组织在整个华东地区的后勤总管和交通站站长。”
“我们的任务，抓捕，或者清除。”
“彻底斩断‘a先生’在华东的这条臂膀。”
张国栋三人的眼中，同时燃起了炙热的火焰。
能跟随郑凡这位局里的传奇人物，去执行如此核心的秘密任务，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荣耀！
“保证完成任务！”
三人齐声低吼，声音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战意。
夜幕，悄然降临。
京城火车站，汽笛长鸣。
一列绿皮火车喘著粗气，缓缓地驶出站台，汇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在其中一节嘈杂拥挤的硬卧车厢里。
四个衣着普通，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男人，占据了相连的几个铺位。
他们没有交谈，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
看着那飞速倒退，最终化为光点的万家灯火。
一场跨越千里的顶级猎杀，已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