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霉素？”
郑凡的瞳孔，在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猛地一缩。
他刚刚还在为创建青霉素生产线而谋划。
转眼间，青霉素就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绝不是巧合。
他的目光，瞬间从那份娄家的资料上抬起，变得无比锐利。
“说具体点。”
张国栋立刻点头，神情凝重地汇报。
“是的，副组长。”
“根据我们安插在黑市的线人回报，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有一股神秘的卖家，在几个重要的黑市渠道同时放货。”
“卖的就是高纯度的盘尼西林，也就是青霉素。”
“量还不小，据说有好几箱。”
张国栋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我们分析，这批药的来源非常可疑。”
“很可能很可能就是从那个地下金库里流出去的！”
“关振山在跑路之前，肯定带走了一部分最值钱，也最便于携带的物资！”
郑凡立刻站了起来。
他走到办公室的黑板前，拿起粉笔。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关振山。
这个代号“戏子”的老狐狸。
他会缺钱吗？
绝对不会。
金库里那么多的黄金美金，他随便带走一箱，就够他逍遥一辈子了。
他为什么还要冒着暴露的风险，去抛售这批同样敏感的青霉素？
唯一的解释。
这不是为了钱。
这是一个陷阱。
同时，也是一个机会！
“他不是在卖药，他是在试探。”
郑凡转过身，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敌人的真实意图。
“他想看看，我们专案组，到底掌握了多少关于他的线索。”
“他想看看，我们是否已经掌握了他的行踪。”
张国栋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郑凡的手指，在黑板上重重一点。
“你想想，如果我们真的对他一无所知，那么我们现在的注意力，就应该全部集中在追查金库的剩余赃物上。”
“他把青霉素抛出来，就是为了把我们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到黑市上去。”
“而他自己，则可以利用这个时间窗口，进行更重要的行动。”
“比如，转移藏身地点，或者和他剩下的同伙，进行紧急联络！”
经过郑凡这么一点拨，张国栋瞬间恍然大悟。
后背，甚至冒出了一层冷汗。
好险！
如果不是副组长心思缜密，他们很可能就一头扎进了敌人布下的陷阱里。
把所有警力都扑在黑市上，结果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白白浪费了宝贵的追捕时间。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张国栋急忙问道。
郑凡的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既然敌人想看戏。
那我们就演一场大戏给他看。
一个大胆的，“引蛇出洞”加“敲山震虎”的计划，在他的脑中飞速成型。
他在黑板上迅速画出了几条行动路线。
“张国栋。”
“到！”
“你，亲自带一队人马，现在就出发！”
郑凡的语气不容置疑。
“给我大张旗鼓地去查抄黑市！”
“把所有跟青霉素有关的线索，都给我翻个底朝天！”
“记住，动静搞得越大越好！”
“务必要让全京城所有的耗子都知道，我们专案组，正在全力追查这批青霉素的下落！”
“是！”
张国栋虽然不完全明白郑凡的用意，但他选择无条件执行命令。
这是在无数次行动中，创建起来的绝对信任。
张国栋领命，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
郑凡叫住了他。
他又叫来了专案组里另一位负责追踪和监视的老刑侦，王建国。
“老王。”
郑凡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见。
“你，带上我们最好的几个跟踪好手，从现在开始，给我死死盯住一个人。”
王建国凑了过来：“谁？”
“市文化局，档案室，新上任的那个管理员。”
郑凡说出了一个让两人都感到意外的名字。
王建国一脸不解：“副组长，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档案管理员，怎么会和敌特头子扯上关系？
郑凡的眼神，变得深邃。
“‘钟表匠’刘建民死了。”
“但‘a先生’组织在京城的情报传递和保管工作，不能中断。”
“他们必然会启用一个新的‘钟表匠’，来接替刘建民的位置。”
“而我们，现在就故意在黑市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查抄青霉素。”
“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恐慌！”
“逼迫这个隐藏在暗处的新‘钟表匠’，因为害怕暴露，而主动和他的上级，也就是关振山，进行紧急联系！”
王建国和张国栋的眼睛，瞬间亮了。
高！
实在是高！
用一个假的行动目标，去逼出真正的敌人。
这手声东击西，玩得炉火纯青！
“我明白了！”王建国重重点头，“保证完成任务！他就是上厕所，我都会在隔壁蹲位听着！”
两人领命，迅速离去。
整个专案组，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轰然运转起来。
在他们走后，郑凡又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他拨通了市局后勤部门的线路。
“我是专案组郑凡。”
“根据市委领导授予的特别审批权，我需要征用几名化工和机械方面的专家，以及一辆车。”
“事由：排查我市制药领域的潜在安全隐患，防止敌特分子利用相关企业进行破坏活动。”
“第一站，城南，新生化工厂。”
一个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理由。
一个将个人计划，完美融入到公务之中的阳谋。
双线，不，是三线并进！
明面上，整个专案组都在为了青霉素，搅得京城黑市天翻地覆。
暗地里，一张针对新“钟表匠”的严密监控网，已经悄然张开。
而第三条线上，一张关乎未来的商业调查网，也正以“国家安全”的名义，理直气壮地伸向了那家濒临倒闭的化工厂。
一切，都如同郑凡所预料的那样。
张国栋带队的查抄行动，如同在平静的湖水中，投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整个京城的地下世界，都因为“青霉素”这三个字，而变得风声鹤唳。
无数黑市贩子被抓，大量的违禁品被缴获。
虽然没有找到那批青霉素，但专案组的强硬姿态，已经清晰地传递了出去。
当天晚上。
王建国的监控小组，就传来了消息。
那个新上任的档案管理员，出现了异常。
他一反常态地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街上兜了好几个圈子，确认没人跟踪后，鬼鬼祟祟地钻进了一个偏僻的公共电话亭。
监控小组的精英，早就在电话局的技术支持下，布下了天罗地网。
电话刚一接通，通话记录就被瞬间锁定。
打出的号码，被迅速追踪。
最终的地址，指向了城郊，一座早已荒废多年的道观。
“找到你了。”
郑凡看着地图上被红笔圈出的道观位置，嘴角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狡猾的“戏子”关振山，就躲在那里。
“副组长，要不要立刻行动？组织人手把他包围起来！”
电话那头，王建国的声音有些激动。
“不。”
郑凡却否决了他的提议。
“现在抓他，太便宜他了。”
“而且，动静太大，可能会惊动他背后那条更大的鱼。”
“继续按兵不动。”
“把道观周围所有的退路，都给我用暗哨封死。”
“记住，要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不要暴露，不要惊动他。”
“我要的，不是一只惊弓之鸟。”
“而是一只自以为是的猛虎，自己走进我为他准备好的死亡陷阱。”
挂断电话，郑凡的目光，再次落回到了那份“新生化工厂”的资料上。
关振山这条线，已经收紧了。
现在，是时候为他准备一份“大礼”了。
他在脑中，快速筛选著可用的人脉。
最终，一个憨厚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傻柱。
第二天。
一则不起眼的消息，开始在红星轧钢厂的后厨，以及周边几个大单位的厨房里，悄悄流传开来。
这个消息，是通过傻柱和他那些厨子师兄弟们的闲聊，不经意间散播出去的。
“嘿，听说了吗？咱们院那个郑凡，就是那个当大官的神探，明儿晚上要去城南那个快倒闭的化工厂。”
“去干嘛啊？”
“谁知道呢，听说是去搞什么最后考察，就他一个人去。”
“一个人？胆子也太大了，那地方晚上可邪乎了，黑灯瞎火的。”
“可不是嘛”
这些看似无心的闲言碎语，精准地，飘进了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个人，是食堂的一个采购员。
一个平日里不起眼，却和已经落马的李副厂长关系匪浅，更曾与关振山有过几面之缘的旧相识。
他将这个消息，当成一个天大的机会，通过一个秘密的渠道，传递了出去。
一张为关振山量身定做的死亡请柬，已经悄然发出。
新生化工厂。
郑凡。
独自一人。
这几个片语合在一起，对于穷途末路的关振山来说，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郑凡，在等风。
现在，他亲手，将这场风，吹向了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