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郑凡，调入市局。
“即刻起，加入‘利剑’专案组！”
副局长的声音，在硝烟未散的空气中回荡。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低语。
那些隶属于王建功手下的干警，个个面露惊愕。
他们的目光在郑凡和面如死灰的王建功之间来回移动，里面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调入市局？
直接加入“利剑”专案组？
这对于一个刚从派出所调上来的年轻人而言，无异于一步登天。
郑凡的眼神动了一下。
他看着副局长，没有说话，等待着下文。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副局长没有理会众人的骚动。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那本缴获的密码本。
那本册子，此刻仿佛重若千斤。
“同志们！”
他提高了音量，声音洪亮，瞬间压下了一切杂音。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我们胜利了！”
简单的四个字，掷地有声。
干警们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人群中，有人握紧了拳头，有人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过程多么曲折，结果是好的。
他们打掉了一个隐藏极深的敌特窝点，抓获了核心成员，缴获了关键情报。
这是一场毋庸置疑的大胜。
“此次行动，每一位参与的同志，都表现出了大无畏的牺牲精神。”
“你们都是好样的。”
副局长先是给予了所有人肯定，安抚著大家紧绷的神经。
这番话，让许多原本因为王建功的错误指挥而感到憋屈的干警，心里舒服了不少。
领导没有忘记他们的功劳。
然而，下一秒。
副局长的话锋，陡然一转。
他的目光，再次精准地落在了郑凡的身上。
那道目光，锐利，且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欣赏。
“但是，任何一场胜利，都有它的关键所在。”
“都有一个起到了决定性作用的人。”
现场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意识到，真正的好戏，现在才要上演。
王建功的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他预感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我来为各位，复盘一下这次行动。”
副局长环视全场，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剖析事实的锋利。
“行动的源头，来自于郑凡同志在红星派出所发现的一条线索。”
“一条关于‘船锚’的代号。”
“一个许多人可能看一眼就会忽略的细节。”
“但他，抓住了。”
副局长的目光扫过众人。
“正是这条线索，让我们锁定了这个隐藏在废旧工厂里的敌特窝点。”
在场的一些干警，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他们只知道要来执行任务，却不知道任务的起点，竟是如此一个不起眼的细节。
“锁定目标后，我们制定了行动计划。”
“但敌人很狡猾，他们布下了陷阱。”
副局长继续说道，他的语速不快，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故意暴露外围的薄弱，制造了一个可以被轻易突袭的假象。”
“意图引诱我们的大部队进入他们预设的包围圈。”
听到这里，王建功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因为这个“轻易突袭”的计划，正是他之前力主推行的。
“当时，有人主张，立刻强攻。
副局长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口中的“有人”，指的就是王建功。
“但郑凡同志，以一人之力，在行动开始前，对整个工厂进行了二次勘察。”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识破了敌人的陷阱，看穿了这是一个圈套。”
副局长顿了顿，给了众人一个消化的时间。
“他向上级发出了警告。”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了王建功的心里。
郑凡警告过。
可是他，完全没有听。
不仅没听，他还当众呵斥郑凡，认为他是怯战，是动摇军心。
“然而，他的警告，并未得到应有的重视。”
副局长的话，毫不留情。
“在错误的命令即将下达，整个行动即将因为误判而陷入巨大危险的关头。”
“郑凡同志，做出了一个选择。”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着那个坐在弹药箱上，肩膀缠着厚厚纱布，面色平静的年轻人。
“他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选择了用最危险，也最有效的方式，来扭转局面。”
“他违抗了那个‘错误命令’。”
副局长的声音，陡然提高。
“他没有参与正面佯攻，而是单人潜入，直捣黄龙！”
“轰！”
人群中，像是炸开了一个无形的闷雷。
违抗命令！
这四个字，在纪律部队里，是何等严重的事情。
可从副局长的嘴里说出来，非但没有半分责备，反而充满了赞许。
王建功的身体剧烈一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完了。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副局长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的指挥定义为“错误命令”。
将郑凡的违抗，定义为“扭转局面”。
这已经不是在打他的脸了。
这是在把他钉在耻辱柱上，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在场干警们看向郑凡的眼神，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敬佩他的身手和勇气。
那么现在，就是一种近乎崇拜的敬畏。
这是一个敢于在关键时刻，赌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去换取胜利的狠人！
“他一个人，摸到了敌人的指挥核心。”
“他一个人，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
“他一个人，在发报机下，面对着一颗足以将整栋建筑夷为平地的炸弹。”
副局长的声音，带着一种讲述传奇故事般的感染力。
“他不仅制服了所有敌人，更是在最后关头，用匪夷所思的手段，拆除了炸弹的引信，保全了这份至关重要的证据。”
他再次举起那本密码本。
“也保全了我们所有人的安全。”
“如果不是他，我们现在看到的，可能不是胜利的曙光，而是一片废墟，和数十位同志的冰冷遗体。”
死寂。
现场一片死寂。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尘。
每个人的脑海里，都在回想着副局长描述的画面。
一个人。
面对炸弹。
力挽狂澜。
这是何等的胆魄与智慧！
王建功手下的那些干警，此刻再看向王建功时，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疏远。
他们想起了自己刚刚还在附和王建功，指责郑凡。
一股火辣辣的羞愧感，涌上心头。
他们差一点，就成了葬送一切的帮凶。
而那个被他们误解的年轻人，却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拯救了所有人。
英雄！
一个活生生的，就在眼前的英雄！
副局长的目光，从一张张震撼的脸上扫过。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为郑凡正名。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市局选拔人才，看的是能力，是功绩，而不是资历和人情。
铺垫，已经足够了。
气氛，也已经烘托到了顶点。
副局长深吸一口气。
他迈开脚步，走到了郑凡的面前。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表情变得无比严肃和郑重。
他抬起右手。
对着这个坐在弹药箱上，比他年轻了二十多岁的下级。
敬了一个标准、有力、充满了敬意的军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郑凡看着眼前的副局长，眼神平静。
他也想回礼。
但他的左肩动不了，右臂也因为之前的格斗而有些酸麻。
他只是用尽全力，挺直了自己的腰杆。
这，便是他的回应。
副局长放下了手。
他看着郑凡，眼中是难以抑制的欣赏和期待。
然后。
他转过身，面向全体干警。
用他今天最洪亮，最清晰，也最不容置疑的声音，大声宣布。
“郑凡同志，在本次‘利剑一号’行动中，居功至伟。”
“经市局党委临时研究决定。”
“现在，我代表市局，正式任命！”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任命郑凡同志，加入针对‘a先生’敌特组织的专案组。”
“担任专案组”
副局长的声音，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著最后的力量。
“副组长！”
“全面负责后续案件的侦破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