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
破旧的绿皮火车有节奏地摇晃着，车厢里弥漫着汗味、烟草味和一股说不清的霉味。
郑凡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低矮的土房。
他不是应该在执行任务时，为了掩护队友被炸弹气浪掀飞了吗？
一股不属于他的刺痛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郑凡花了三分钟，才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这个离谱的事实。
他穿越了。
来到了1968年，成了一个同名同姓的二十二岁退伍兵。
抚摸著身上略显宽大的粗糙旧军装，感受着胸口内袋里介绍信的坚硬棱角，郑凡深吸一口气，眼神从最初的迷茫，迅速变得锐利如鹰。
既来之，则安之。
前世作为特警教官，他早已习惯在任何极端环境下生存和战斗。
这里虽然是陌生的年代，但对他来说，不过是换了一个新的任务场景。
“红星派出所”
郑凡抽出那封介绍信，看着上面用钢笔书写的地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警察么？
正好，老本行。
半小时后，红星派出所，所长办公室。
一个面容黝黑、声音洪亮如钟的中年男人正端详著郑凡的档案。
他就是所长刘文杰。
刘文杰的眉头原本微微皱着，似乎在思考如何安置这个突然塞过来的退伍兵。
可当他的目光扫到档案“家庭关系”一栏，看到父亲那一栏的名字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你爸是郑卫国？！”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郑凡平静地点了点头。
“好小子！”
“砰！”
刘文杰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搪瓷茶缸子嗡嗡作响。
他像一头苏醒的雄狮，快步从办公桌后绕出来，走到郑凡面前，蒲扇般的大手狠狠地拍着他的肩膀。
“我是刘文杰！你爸当年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我俩是过命的交情！”
刘文杰的激动溢于言表，眼眶都有些泛红。
他拉着郑凡的胳膊，硬是把他按在旁边的椅子上，又亲自拿起暖水瓶，给他倒了满满一杯滚烫的热水。
“好啊，卫国大哥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精神！”
刘文杰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郑凡，眼神里满是长辈看晚辈的亲切和感慨，越看越满意。
这小子，眉眼间有几分卫国大哥的影子，但那股子沉稳锐利的气质，却青出于蓝。
“转业了，就来我这！来刘叔这儿！”
刘文杰拍著胸脯，声音掷地有声。
“放心，刘叔绝对不会亏待你！”
说著，他看了一眼郑凡的档案，上面写着“建议根据地方单位情况，安排普通科员岗位”。
刘文杰的火爆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他拿起办公桌上那台黑色的手摇电话，猛地摇了几圈，接通了总机。
“给我接人事科！”
片刻之后，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喂？我刘文杰！”
“对，有个转业兵，叫郑凡，档案我看了，根正苗红，没问题！”
电话那头似乎在说著流程上的问题。
刘文杰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什么？普通科员？你放屁！”
刘文杰对着话筒一声暴喝，震得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
门外走廊上，几个探头探脑的警察吓得脖子一缩，赶紧溜了。
“他是战斗英雄的后代！他爹是为了保家卫国才牺牲的！这种好同志，你们就安排个普通科员？”
“我告诉你，我刘文杰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
“我决定了，直接任命郑凡同志为我们红星派出所治安科副科长，行政19级！”
“对，就这么定了！你马上办手续！这是命令！”
“我刘文杰亲自担保，出了问题我一力承担！”
“啪”的一声，刘文杰重重挂断了电话。
整个办公室里，落针可闻。
他转过身，看着还有些发愣的郑凡，脸上怒气全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小子，从今天起，你就是红星派出所的治安科副科长！”
“工资待遇，行政19级，每月工资88块！”
“在这一亩三分地，有刘叔给你撑腰，没人敢欺负你！”
郑凡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个性格火爆却充满真性情的长辈，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他没有矫情地推辞。
前世的经验告诉他，权力和地位，是解决绝大部分麻烦最有效的工具。
“谢谢刘叔。”
他沉声说道，不卑不亢。
“谢个屁！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刘文杰又是狠狠一拍他的肩膀，“走，刘叔带你去治安科认认门！”
刘文杰大马金刀地走在前面，推开了治安科的大门。
办公室里，十几个警察正在埋头工作，见到所长进来，纷纷站了起来。
“所长！”
“都坐，都坐。”
刘文杰摆摆手，然后一把将郑凡拉到身前，声音洪亮地宣布。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咱们所新来的同志，郑凡！”
“从今天起，郑凡同志担任我们治安科副科长一职！”
话音刚落，整个办公室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集中在了郑凡身上。
太年轻了！
这小子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嘴上毛都没长齐，怎么就成了副科长？
要知道，科里好几个三十多岁的老警察，熬了十几年，还只是个普通科员。
一时间，质疑、嫉妒、不忿的眼神，如同实质般向郑凡刺来。
“副科长？这么年轻？”
“怕不是哪个大领导的亲戚吧？”
“一来就是行政19级，我的天，比咱们科长都低不了多少了”
窃窃私语声虽然压得很低，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却异常清晰。
郑凡神色平静，仿佛没有听到这些议论，也没有看到那些复杂的目光。
他只是挺直了脊梁，如一杆标枪，静静地站在那里。
这份超乎年龄的镇定，让一些老警察心里暗暗称奇。
刘文杰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冷哼一声，如同平地起惊雷。
“怎么？你们有意见？”
他环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那些议论纷纷的警察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刘文杰的霸道和护短，在全所是出了名的。
“我告诉你们！”
刘文杰的声音再次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郑凡同志是战斗英雄的后代，是经过组织严格审查的好同志！”
“他的任命，是我刘文杰拍板决定的！”
“谁要是不服，别在底下嚼舌根，有本事，直接来我办公室，找我刘文杰！”
霸气的宣言回荡在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刘文杰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从一个干事手里拿过任命文件和一串钥匙，塞到郑凡手里。
“小郑，这是你的任命文件和宿舍钥匙，地址是南锣鼓巷95号。”
“今天先回去安顿一下，明天再来正式报道！”
“是，所长！”
郑凡接过文件和钥匙，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在全所警察或嫉妒或探究的复杂目光中，郑凡拿着自己的任命文件，转身走出了红星派出所的大门。
南锣鼓巷95号？
融合的记忆告诉他，那是一个鱼龙混杂，住满了“牛鬼蛇神”的大杂院。
有意思。
郑凡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