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渊间隙中没有时间概念。
青璇不知在此漂浮了多久,秦陨的半实体身躯始终散发着微光,像黑暗中的萤火。他的左半身仍是不稳定的星辉态,时而凝实如水晶,时而涣散如烟。右半边的血肉之躯则开始出现奇异变化——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像叶脉般向心脏位置汇聚。
"你的身体"青璇小心触碰那些金纹。
"在适应"秦陨的声音比在镜域时流畅许多,却仍带着金属质感,"星渊之力重塑血肉"
他指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光点:"那里就是群星寂灭之地"
"玄冥本源最后的藏身处"
青璇顺着指引望去。在常人眼中那只是个微弱光斑,但在她的四曜星瞳里,却能看到光斑周围环绕着七重星环——每道星环都代表一种星君之力,最内层正是玄冥星君的蓝色光环。
"还有多远?"
秦陨的右眼金光流转:"空间距离没有意义"
"需要正确的进入方式"
他伸出右手,掌心浮现那滴从影卫体内提取的银黑液体。这滴液体被金光包裹,仍在不断挣扎,表面不时凸起尖刺,试图突破禁锢。
"用这个做指引"秦陨解释道,"星主的印记会带我们"
青璇心头一紧:"那不是自投罗网?"
"风险必须冒"秦陨的金蓝异瞳微微闪烁,"星主也在找玄冥本源"
"谁先找到谁就"
话音未落,银黑液体突然剧烈震颤。它挣脱金光束缚,化作细线射向虚空深处。秦陨立刻揽住青璇,星辉之躯迸发强光,带着她追向那道细线。
穿越的过程比想象中痛苦。银黑细线所过之处,空间结构扭曲变形。青璇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血肉都在被撕扯重组,连骨髓都仿佛被替换成了液态星光。唯有被秦陨触碰的左臂保持清醒,那里的血肉与星辉交融,形成暂时的平衡。
当扭曲感终于消失时,眼前的景象让青璇屏息——
一颗死寂的星辰悬浮在虚空中央。它不像漆黑星辰那样充满压迫感,也不似普通星辰般生机勃勃,而是呈现出诡异的透明状态,像被抽空所有能量的水晶球。星辰表面布满裂痕,每个裂缝中都渗出丝丝银黑雾气,证明星主的力量已经渗透至此。
最令人心惊的是环绕星辰的七具尸体。他们穿着不同星域的服饰,以跪拜姿势被钉在虚空,每人胸口都插着一根银黑长矛,矛尖刺入星辰裂缝。从残留的气息判断,这七人正是星主派来搜寻玄冥本源的先锋!
"他们被反噬了"秦陨的星瞳分析着痕迹,"玄冥本源比星主预计的更强大"
青璇注意到星辰正下方漂浮着一块碎片。那是半截断裂的星舟残骸,上面覆盖着蓝色冰晶——与蓝霄的玄冥之力同源!
"蓝霄的族人"她恍然大悟,"他们先一步到达"
秦陨谨慎地靠近星辰。随着距离缩短,他的半实体身躯开始不稳定。左半身的星辉不断被吸入星辰裂缝,右半身的金纹则愈发闪亮。当来到最近的一具尸体前时,他突然僵住:
"不对"
"这不是"
尸体的面容突然扭曲。原本空洞的眼眶燃起银黑火焰,干瘪的嘴唇机械开合:"终于来了"
七具尸体同时抬头!他们胸口的银黑长矛自动抽出,在虚空组成杀阵。更可怕的是,星辰表面的裂缝随之扩张,无数银黑触须如海草般涌出,瞬间封锁了所有退路!
"陷阱!"青璇的四曜星印本能激发。
秦陨的反应更快。他的右半身金光暴涨,在身前形成星渊文字护盾。左半身的星辉则化作漫天光点,精准刺入每具尸体的眉心。然而这次攻击未能奏效——尸体们仿佛早有预料,银黑火焰在眉心形成漩涡,将光点尽数吞噬!
"星主改良了星蚀"秦陨的声音首次带上凝重,"专门针对我"
七根长矛同时刺来。矛尖所过之处,空间留下永久性黑痕。秦陨的护盾只挡住五根,剩余两根突破防御,一根贯穿他的右肩,一根擦过青璇左肋。
剧痛来得猝不及防。青璇低头看到伤口没有流血,而是直接结晶化,银黑物质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更糟的是,这些物质正在吸收她的星力,每吸收一分,蔓延速度就快一分!
"别用星力抵抗"秦陨忍痛提醒,"会加速"
他猛地扯掉肩头的长矛。伤口处金光流转,竟将银黑物质暂时压制。青璇立刻会意,强行停止星力运转。果然,结晶化速度减缓,但痛苦也随之倍增。
尸体们发出刺耳尖啸。他们不再保留,直接引爆了体内积蓄的星蚀之力。七团银黑火焰在空中交融,化作一张巨网罩向两人。网上每个节点都浮现出星主的面容,冰冷的目光如实质般压迫神经。
"青璇"秦陨突然握住她的手,"信我吗"
不等回答,他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主动冲向巨网!在即将相撞的瞬间,秦陨的右半身突然金纹暴亮,左半身则完全虚化。他变成了一道介于虚实之间的流光,带着青璇直接穿透网眼!
"这是"
"星渊穿行"秦陨的声音在高速移动中失真,"我的本源能力"
尸体们显然没料到这一手。等他们调转矛头时,秦陨已经带着青璇冲到星辰表面。那些舞动的银黑触须疯狂拦截,却总是慢半拍——秦陨的穿行状态似乎能预判所有攻击轨迹!
"裂缝最大那条"秦陨指向星辰赤道处的裂谷,"跳进去"
青璇没有犹豫。当秦陨解除穿行状态的刹那,她借势前冲,纵身跃入裂谷。银黑触须如潮水般涌来,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被某种力量弹开——裂谷内部竟有一层无形屏障!
下坠的过程漫长而痛苦。裂谷两侧的岩壁布满晶体,每块晶体都映照出扭曲的画面。青璇在其中看到了许多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秦陨在矿洞觉醒的不是,而是一枚金色种子;七大星君跪拜的不是初代星主,而是两颗并立的星辰;就连星渊本身,也不是自然形成,而是某种更古老存在的造物
"这些是"
"记忆"秦陨的声音在裂谷中回荡,"被篡改前的真相"
下坠突然停止。青璇悬浮在一片蔚蓝空间中,脚下是平静如镜的液态星光。秦陨的半实体身躯站在不远处,金纹已经蔓延到右脸,形成奇异的图腾。
"欢迎来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最后的纯净之地"
液态星光升起,凝聚成一位蓝袍老者的虚影。他须发皆白,面容慈祥,唯独双眼呈现出诡异的双色——左眼湛蓝如海,右眼却漆黑如墨。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胸口:那里有个透明窟窿,边缘处缠绕着与青璇伤口相似的银黑结晶!
"玄冥星君?!"青璇难以置信。
老者摇头:"只是残影"
"真正的玄冥早已"
他的虚影突然扭曲。右眼的黑色部分疯狂扩散,瞬间吞噬半张脸。老者痛苦地捂住眼睛,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时间不多了"
"星主的污染已经"
"快取走本源"
液态星光突然沸腾。一尾蓝色小鱼跃出水面,与青璇在净世井底见过的那条一模一样!小鱼绕着青璇游动,最后停在她受伤的左肋处,轻轻吐出一个气泡。
气泡触及伤口的刹那,银黑结晶开始消融。不是简单的净化,而是某种更高层级的转化——毒素被提炼成纯粹的能量,反哺青璇的星脉!与此同时,小鱼的身体逐渐透明,最终化作一滴蓝色液体,没入伤口消失不见。
"这是"
"玄冥本源"老者的虚影越发暗淡,"最后的赠礼"
秦陨突然抬头:"上面"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裂谷上方传来。整个蔚蓝空间剧烈摇晃,液态星光掀起巨浪。老者的虚影在震荡中破碎,只留下最后一句警告:
"星主找到我们了"
"带着本源快走"
"去星辰最深处"
"那里有初代"
空间开始崩塌。秦陨抓住青璇的手,再次进入穿行状态。他们如光般穿过层层岩壁,向着星辰核心疾驰。身后,银黑雾气如洪水般涌入,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被腐蚀。
"秦陨他说初代"
"初代星主可能还活着"秦陨的穿行轨迹突然扭曲,"不不对"
"不是星主"
"是更早的"
一道银黑闪电突然劈开前路。秦陨紧急转向,仍被擦到左半身。星辉状态的躯体顿时溃散大半,露出内部涌动的金色光流。更糟的是,闪电中蕴含的意志直接侵入他的识海:
"回来吧我的半身"
"何必挣扎"
青璇感到秦陨的手突然收紧。他的右眼金光涣散,金纹也暗淡了几分。显然星主的精神攻击比物理伤害更致命!
"秦陨!醒醒!"
她的呼喊似乎起了作用。秦陨猛地摇头,左半身的星辉重新凝聚:"差点被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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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主的精神污染更强了"
穿行速度再次提升。当两人终于抵达星辰核心时,眼前的景象让青璇瞠目——
核心处没有炽热的熔岩,也没有致密的星核,而是一座悬浮的水晶宫殿!宫殿不过百丈见方,通体透明,内部空空荡荡,唯有中央立着一面镜子。镜前跪着个模糊的身影,双手被星光锁链束缚,正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那是"
秦陨的星瞳剧烈收缩:"不是初代"
"是"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银黑洪流打断。星主的力量终于突破了所有屏障,如海啸般涌入核心空间。水晶宫殿首当其冲,表面瞬间爬满黑纹。镜前的身影缓缓转身,露出与秦陨一模一样的脸!
"终于见面了"镜中人露出诡异的微笑,"我的另一半"
青璇如坠冰窟。这个与秦陨长相相同的人,右半身是凝实的血肉,左半身却是银黑星雾——正好与秦陨现在的状态相反!
"你是"
"星主?不"镜中人摇头,"我是金"
"他是银"
"我们本是一体"
锁链突然断裂。镜中人站起身,每步落下都有银黑雾气升腾。他的右眼金光璀璨,左眼却漆黑如墨,与玄冥残影如出一辙。最可怕的是,当他抬手时,秦陨的左半身星辉竟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感觉到了吗"镜中人轻声道,"我们本该"
秦陨突然捂住左眼:"不"
"你不是"
"只是镜像"
星主的洪流已经吞没大半宫殿。镜中人却不受影响,反而在银黑雾气中如鱼得水。他缓步逼近,声音带着蛊惑:"何必抗拒"
"融合后我们就是"
"完整的"
"星渊继承者"
青璇挡在秦陨身前:"离他远点!"
镜中人微微一笑。他随手一挥,青璇就被无形力量掀飞。四曜星力自动防御,却如纸糊般脆弱。就在她即将撞上宫墙时,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她——是玄冥本源在关键时刻起了作用!
"青璇"秦陨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记住在镜域看到的"
"金与银本是对立"
"他不是我的半身"
"而是我的倒影"
镜中人的表情突然狰狞:"冥顽不灵!"
"那就强行融合吧"
银黑洪流化作巨手抓向秦陨。千钧一发之际,青璇体内的玄冥本源突然爆发。蓝色光幕如蛋壳般包裹两人,暂时挡住了巨手。但这坚持不了多久,光幕已经出现裂痕。
"秦陨我们得"
"去镜前"秦陨指向那面古怪的镜子,"那是出路"
两人冲向镜面。镜中人似乎早有预料,提前挡在路径上。他的银黑左臂突然伸长,如鞭子般抽向秦陨。这一击角度刁钻,恰好瞄准了秦陨右半身的金纹节点!
"小心!"
青璇推开秦陨,自己却被正面击中。银黑能量如毒蛇般钻入经脉,瞬间瘫痪了她的行动能力。更可怕的是,这股力量直冲识海,试图控制她的意识!
"青璇!"
秦陨的半实体身躯突然金光大盛。他不再保留,将剩余星力全部注入右臂。金纹如活物般蔓延,最终在掌心凝聚成一枚微型星辰。当这颗星辰与镜中人的银黑左臂相撞时,整个核心空间为之一静——
然后爆发出撕裂耳膜的轰鸣!
冲击波将水晶宫墙震成齑粉。青璇被气浪掀飞,重重摔在镜前。她挣扎着爬起,正好看到秦陨与镜中人两败俱伤的场景:秦陨的右半身金纹暗淡,左半身星辉几乎散尽;镜中人的银黑左臂则被彻底炸碎,露出内部蠕动的黑色物质。
"秦陨"
镜中人突然狂笑:"很好很好"
"既然不肯自愿融合"
"那就换种方式"
他的残躯猛然炸裂,化作漫天银黑尖针。这些尖针无视物理规则,从各个角度刺向秦陨。更阴毒的是,每根针尖都带着星主的意志烙印,一旦入体就会强行改写记忆!
青璇想要救援,却动弹不得。就在绝望之际,她的余光瞥见了镜中的倒影——那里映照的不是现在的惨状,而是一片浩瀚星空,中央悬浮着两颗并立的星辰!
"镜子是通道"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撞向镜面。接触的瞬间,玄冥本源与镜中星光产生共鸣。镜面如水波荡漾,突然产生强大吸力。银黑尖针被牵引偏离轨道,秦陨则被气浪推向镜前。
"抓住我"
青璇伸手拽住秦陨的右臂。两人在银黑洪流袭来的最后一刻,跌入镜中世界。天旋地转中,青璇只听到镜中人愤怒的咆哮:
"跑吧跑吧"
"星渊之门终将开启"
"到时你们"
声音戛然而止。当视野重新清晰时,青璇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陌生的星空下。这里没有星辰,没有星域,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远处两团朦胧的光晕——一金一银,如双子星般相互环绕。
"这是"
"星渊源头"秦陨虚弱地躺在身旁,"一切的开始"
他的半实体身躯已经无法维持,右半身血肉开始褪色,左半身星辉则完全消散。唯有胸口处还有一点微光,证明星魂尚未熄灭。
青璇紧紧抱住他。玄冥本源在体内流转,试图修复两人的伤势。但这次的损伤远超以往,就连星渊之力也难以快速治愈。
"我们安全了吗"
秦陨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锁定远处那团金光,星瞳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不"
"这只是"
"另一场战争的"
"开始"
金光突然波动,一个模糊的人影缓缓成型。那人穿着古老的星袍,面容隐在阴影中,唯有胸口的金色星辰印记清晰可见。当他抬手时,整个星渊源头都为之震颤——
"终于"古老的声音响彻虚空,"等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