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听潘子这么一说，下意识摊开自己的手掌，指尖轻轻摩挲著掌心交错的纹路，眼神里带着几分恍惚，像是在回想当年的场景。
“来来来，让胖爷我看看。”胖子跟无邪贴得近，眼瞅着他把手摊开，没等无邪反应，直接伸手就把他的手拽了过来，满脸好奇。
张起灵也好奇的看过去，是真的，难怪无邪每天不是操心这个就是操心那个。
沐星看着张起灵那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还有那小人模样的他也是一副【我懂了！】
你这到底懂什么了。
“还真是，天真原来你这么爱操心的原因在这啊。”胖子捏著无邪的手翻来覆去看，咧嘴一笑。
无邪见胖子一直在看，把手抽了回来。
“那算命的这么说，三爷没有把那算命的摊子给掀了。”解雨辰勾著唇角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打趣，眼底却藏着对无三省性子的了然。
“怎么没有，当时三爷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还说那算命的胡说。”潘子顿了顿，“说你啊，从名字到身份都干干净净的，还非要带你去八爷那再算一卦。”
“八爷那个时候还在啊？”无邪听到熟悉的名字，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下意识追问。
“其实三爷压根就没有带你去卜那一卦，他说人各有命，你的命在你自己手里，别人说的不算。”潘子说这话时，眼睛看着无邪眼神带着严肃。
无邪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攥了攥掌心，眼底多了些复杂的神色。
干干净净？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无邪指尖攥得更紧，掌心的纹路像是要嵌进肉里。
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心底翻涌的情绪几乎要溢出，可我的命运，难道不是从出生那天起，就被你们悄悄算好了吗？
从七星鲁王宫到西沙海底，哪一步不是跟着你们的安排走？三叔，你说的“自己的命”，到底是真的由我定，还是你早就画好的局？
“是这样的，人家也只是给你和无邪算了一卦，那准不准的，也不能坏人家生意，我后来还让人给他送了点钱。”无三省低着头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没有察觉到无邪的异样。
也是沐星眼疾手快，见无邪情绪翻涌得厉害，指尖悄悄凝了缕微光，不著痕迹地给无邪施了个降低存在感的法术。不然以无三省那老狐狸的敏锐度，早就察觉到无邪的异样，开始怀疑了。
“然后呢？”解雨辰看向无邪，见无三省没有发现，继续问道。
“哎，你还别说，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无三省停下手里拨弄柴火的动作，拇指和食指捏著根枯枝转了半圈，随手往旁边一扔，喉间轻啧了声，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惋惜。
他忽然抬眼看向解雨辰，眉梢挑了挑，带着点刻意的神秘，“你就不想知道那个老头给你算的是什么吗？”
“哦？是什么？”
“他说，你是贵人！”无三省身子微微前倾，盯着解雨辰的眼睛，嘴角勾起抹难得的浅笑，那笑意里藏着点复杂，像是感慨，又像是另有深意。
“贵人？”解雨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多了几分惊讶。
无三省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在膝盖上慢慢敲著，没再说话。
“我会遇到贵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想他现在已经遇到了，如果不是遇到了沐星，他可能还在这盘棋局里挣扎，毫无所知，就按照他们给他铺的路走。
“不是，是你自己是贵人，你是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的贵人，只是不贵自己。”无三省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解雨辰的指尖猛地一紧，脸色沉了下去，声音里裹着层涩意，“解家男人死的那么蹊跷，就像是受到诅咒一样。”
无三省听到这话，眼神骤然暗了暗，猛地偏过头看向远处的树影，避开了他的目光，手指悄悄攥紧了地上的枯草，指节泛出白来，不知在琢磨什么。
“我当家的时候才八岁。”解雨辰盯着他的侧脸，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时候连账本上的字都认不全，白天要跟着账房先生学算钱，晚上还得防著家里的人背后算计。我不是谁的贵人，算命的算错了。”
无三省微微抬眼，看向远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眼底蒙着一层淡淡的雾，连平日里藏在眼角的锐利都柔了几分，指尖在膝盖上悄悄掐了下，像是在压着什么没说出口的话。
【现在知道愧疚有什么用，那一点点的愧疚有什么用！】
“小花——”沐星心疼的看着他，也递给他一根棒棒糖，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紧绷的肩膀，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如果】
黑瞎子也沉默的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淡了大半，多了几分旁人少见的沉敛。
他太清楚他当年的难处，他可是他一直保护着长大的，解家宅院里那些藏在笑脸下的明枪暗箭，账本夹层里压着的阴谋算计，还有外人对解家产业的虎视眈眈，桩桩件件，没人比他更懂其中的凶险。
正因为知道所以在沐星和他们坦白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咬著牙扛下一切的人。
指腹摸过手腕上的旧伤痕，这是当年为了拦下夜袭的人伤的，那时来的人太多，不小心被划伤了，到现在已经快看不见了，他喉间轻啧一声，目光落在解雨辰紧绷的后背上，为了不让他发现，他当时直接躲在暗中保护他。
【这人看着冷硬，其实比谁都怕身边人受牵连，如今这事要是摊开，他指定又要自己扛着。】
风卷著枯叶擦过脚边，黑瞎子悄悄把手腕往袖子里缩了缩，想着到时候去找沐星问问有没有去疤的药，墨镜后的目光仍没离开解雨辰。
解雨辰的目光落在那根糖上，愣了两秒，才慢慢抬起手接过来，糖纸在指间轻轻响了一声，他捏著那点甜，指腹无意识蹭过糖纸边缘，喉结悄悄滚了滚，却没说话。
他已经很多年没碰过这种小孩子爱吃的东西了，自从接过谢家后，那个拥有童真的他也随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