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旧闻余烬(1 / 1)

午后,家明在后院跟一盆毛巾较劲,哗啦哗啦的水声规律地传进来。

顾秀芳就着窗口的光线,一针一线地缝补一件旧衣的胳肢窝。

郑小河从墙角那叠旧报纸里抽出一份,日期是几天前的了。

她原本是想看看上面的租赁信息,手指无意识地翻动着纸张,目光掠过那些早已无人关心的过时消息。

忽然,她的指尖顿住了。

在社会新闻版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挤在一条里弄纠纷和一则寻狗启事之间,塞着一块豆腐干大小的文字。

标题小得几乎看不清。

【“顺安轮”火损事件查明 系堆储不慎所致】

本报讯:关于前期十六铺三号码头“顺安号”货轮所载棉纱货损一事,经相关方面详查,现已认定事故起因系棉纱包堆储过密,通风不善,加之值守人员疏忽,致内部积热引发火情。虽经扑救,仍造成相当损失。码头管理方已受训诫,并将加强消防安全巡查。幸无人员伤亡。

十六铺。三号码头。棉纱。前期。

她的呼吸滞了一瞬。

那场发生在她偷听、传递之后不久的火,它的灰烬,直到此刻,才被一阵歪风吹到了她面前。

顺安号?她记得那晚听到的似乎不是这个名。

但地方、东西、时间…严丝合缝。

那批被“久崎商社”和日本盯死的棉纱,到底还是出了“意外”,一场足以让码头管理方都被拉出来敲打几句的“意外”。

这绝非一则简单的安全事故通告。

这迟来的、轻描淡写的几行字背后,是长达数周的角力和妥协。

最终能登出来,用上“查明”、“认定”这种字眼,不知是哪方撕扯出的结果。

但这迟来的几行字,像一块扔进深井许久才听到回音的石头,告诉她,那晚的事。

是成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激荡又在胸腔里冲撞。

她下意识抬眼看向窗外,王老板正打着哈欠给暖瓶灌水,弄堂口几个孩子在跳房子,日头平静,一切如常。

没人知道这则塞在角落里的旧闻意味着什么。

没人知道那个夜晚,江边码头上发生过怎样无声的崩塌。

而她,是那根最初的引信。

心跳撞得耳膜发闷。

她强迫自己垂下眼,目光重新落在报纸上。

报纸上的字迹却有些晃。

那晚日书房外的屏息,塞过缝隙的纸条,划火柴的微响…

以及之后这些天看似平静下的悬心和等待。

每一个环节都薄得像层纸。

而这则被压了许久的新闻,终于给这一切画上了一个扭曲却实在的句号。

她端起手边凉透的茶水,灌了一大口,勉强压下了喉咙口的干涩。

“这补丁料子不行,一点也不耐磨,”顾秀芳抬起头,捏着发酸的脖颈说,“下回得扯点结实的布头。”

她的嘟囔像根绳子,把郑小河从那阵剧烈的恍惚里拽了回来。

“嗯,是得结实点的。”

郑小河应着,声音听不出异常,手指却极快地将那份报纸折起,塞回了那叠旧报最底下,混入一堆过期的广告里。

“物价天天涨,就没见往下掉的!”顾秀芳叹了口气,又埋首于她的针线活。

郑小河站起身,走到家明身边。少年正跟湿漉漉的毛巾搏斗,额上见汗。

“拧干点,”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水哒哒的,客人用了嫌凉。”

她看着家明认真的动作,目光似乎落在上面,又似乎穿透了过去。

那声迟来的、闷在罐子里许久的雷,到底还是响了。

虽已走了调,变了味,但她听懂了。

对方的损失成了既定事实,随之而来的,绝不会是风平浪静。

傍晚点数收入时,她进入空间。铁盒里的小黄鱼冰冷沉手。

她碰了碰它们,这一次,有一种更沉的东西压上了肩。

退出空间,楼下传来顾秀芳哼唱家乡小调的微弱声音,家明在灶披间摆弄碗碟的轻响。

她吸了口气,将那则旧闻带来的所有震荡死死摁进心底最深处,眼神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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