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盘点资产,”孔阳略作思考,缓缓回答:“然后尽力筹措资金还债。二疤看书王 首发”
“那你错了!”孔天成轻笑一声:“事实上,那位族长做了一件事——他主动要求增加贷款。他直接对银行说:现在的钱我是还不上了,不如再借我一笔,让我把项目做完,再来还你们的钱!”
“你猜结果如何?”孔天成笑着追问。
“银行真的又借钱给他了?”孔阳反问。
“没错!当然过程一波三折,但关键在于”
孔天成微微一笑,语气低沉却有力:“只要我们欠银行的钱足够多,多到某个临界点,最怕我们倒下的,反而是银行自己。因为一旦我们彻底崩盘,那一笔巨债,就再也无人能偿还了!”
孔阳久久无言,神情呆滞。
这一刻,他仿佛被点醒,心中豁然开朗。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孔阳是从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这既是他的长处,也是他致命的短处。
长处在于,他行事缜密,即便孤注一掷也懂得留有退路,对风险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
但这也正是他的局限——不愿大手笔投入。
毕竟家业来之不易,因此在最关键的时刻,总会流露出几分吝啬与犹疑。
而孔天成则一心想要彻底改变父亲的思维方式。
不能再如此斤斤计较。
孔阳整个人陷入沉默,良久后望着儿子问道:“儿子,依你看,我们该贷多少款才合适?要贷多少,才能一举拿下整个九龙仓?”
孔天成攥紧拳头,脸上的笑意愈发深沉:“十个亿,我确信这个数目绝对够用!”
明面主攻九龙仓,暗中剑指和记洋行。
当然,整盘布局孔天成并未全盘托出。
当务之急,是先扭转父亲的观念,让他愿意接受借贷,让他心甘情愿给沈弼送上一份前所未有的厚礼。
孔阳起身,拿起桌上的电话:“唐柠,礼物先别准备了!”
随即坐下,看向孔天成:“儿子,你说说,送什么更合适?”
孔天成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不用太复杂,准备黄金,越多越好。最好能用黄金铸一本书,做成《论语》的模样。”
孔阳一怔,盯着儿子忍不住问:“做成《论语》?”
孔天成点头,嘴角微扬:“没错。孔子怎么说也算我们的先祖。用黄金打造一本《论语》外形的书,在其中夹一张支票,就足够了。”
“就这么简单?”孔阳暗暗吸了口气。
“不然呢?”
孔天成摊了摊手,笑道:“最关键的是,他得肯收下。只要他接了,目的就达到了!”
“好,我立刻安排人去办!”孔阳眯起眼睛,脑海中已迅速闪过无数细节。
成大事者,必须有非常手段。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孔阳当即拍板。
“爸!”
孔天成坐在父亲面前,微笑道:“还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您看行不行?”
“什么事?”孔阳略带疑惑地问。
“就是我暂时不想上学了,想留在您身边,帮您处理些事务,您觉得如何?”孔天成语气轻松地说道。
孔阳眉头立刻皱起,脱口而出:“不行!你必须继续读书。儿子,你爸我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孔天成笑了笑,随后口中流出一串流利的英文。
孔阳愣了一下,有些听得明白,有些却茫然不解,惊讶地看着儿子:“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英文?”
“爸,您不会真以为我去带英这几年,什么都没学到吧?”
孔天成唇角微扬,不紧不慢地说:“我不上学,是因为我真的觉得那些课程对我已无实际意义。若我要学,也只会学更专业的知识。可眼下,无论香江还是带英,都无法提供我真正需要的专业训练!”
“不如帮您做事,提前熟悉公司运作,这也是种历练,您说呢?”孔天成笑着道,“我留在您身边,您也能多加管教,不是更好?”
孔阳仍在思索,孔天成继续道:“您先帮我办休学,时间不长,就一年。这一年里,我要是表现得好,您就准我退学;要是不行,您再让我回去读书,怎么样?”
“好吧!”
许久,孔阳终于点头:“这话可是你说的。不过,什么叫‘表现好’?”
孔天成竖起三根手指。
孔阳一愣,诧异地问:“什么意思?”
“我帮你净赚三个亿,只要我能让你实实在在多出三个亿的收益,就算我表现到位,怎么样?”孔天成含笑说道:“我讲的这三个亿,是扣除掉投在沈弼身上的那一亿本金,不计银行负债,也不算房产地产这些固定资产,纯粹额外再为你创造三亿利润!”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孔阳立刻来了兴致。
“当然!”孔天成依旧微笑,“绝无虚言。不过,有些决定你得听我的安排。而且,等那三个亿到手之后,其中一亿必须交给我来主导运作!”
孔阳略一沉思,随即点头应道:“行,只要你真能让我挣到这三个亿,那一亿就归你调度!”
父亲是父亲,自己是自己。
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向父亲要钱,和从自己企业抽调资金,完全是两码事。
香江赛马会俱乐部
这家非营利性质的组织,专门负责运营赛马及六合彩活动,并提供体育与博彩类娱乐服务。
赛马会由香江政府授权,独家经营本地赛马事务,同时亦属重要慈善团体,年度捐款数额仅次于东华三院与公益金。
此外,它还为约两万名会员提供餐饮、休闲及社交配套服务。
这“两万”是2023年的统计数字。
而在1978年,会员总数尚不足三千,华人会员占比更是稀少。
但以孔家的地位与声望,进入该俱乐部毫无障碍。
孔天成始终紧随其父左右,细心观察,默默吸收这个时代特有的规则。他虽为重生者,也拥有财富,可这里终究是1978年的香江,环境与后世截然不同。
如今的沈弼年届五十一岁,去年刚被任命为汇丰银行董事长,任期将持续至1987年退休。在其掌舵期间,汇丰盈利迅猛增长,业务版图扩张至历史高峰。
今年,沈弼正好五十一岁。
自上任以来,他确实推动了汇丰银行业务的全面拓展,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他对华人资本持开放态度。
在他看来,最核心的价值只有两个字——利益。
无论是华人资本,还是英资背景,只要能为汇丰带来可观回报,便是值得合作的对象。
从实际影响来看,沈弼客观上加速了华人财团的崛起:1979年,他将汇丰所持英资和记企业全部普通股以两千万港元售予长江实业;
1980年又动用二十亿港元协助包船王夺取九龙仓控股权,并陆续引入李嘉成、邓连如等华人精英进入汇丰董事局。
去年甫一上任,沈弼便已开始接触多位华人商界人士。
因此,面对孔阳的示好,他并未拒绝。
除观看赛马外,几人也聚在一起小酌闲谈。这位西方长者中文说得颇为流利。
众人落座叙话。
孔阳取出一本由纯金打造的册子,微笑着递上:“沈先生,一点心意,聊表敬意。”
“黄金?”
沈弼眼皮微跳,单看孔阳郑重其事的模样,便知此物价值非凡,显然下了重本。
他故作推辞道:“孔先生,如此贵重之礼,我实在不敢当。”
“沈叔叔!”孔天成笑了笑,缓缓开口,这次用的是英文,“我们华夏有句老话: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我父亲送给您的并非黄金本身,而是一种精神激励与自我鞭策。”
这句话他特意译成英文,唯恐这位西方长者不解其中深意。
“哦?”沈弼略感意外地看向孔天成,“什么精神激励?”
“多读书。”
孔天成含笑说道:“这本书名为《论语》,想必沈弼先生并不陌生。我们姓孔,先祖正是孔子,而这部《论语》之中,正承载着先贤的智慧结晶。若有机会,我们也诚挚希望沈先生能多多翻阅这部典籍!”
这本《论语》全书共二十篇,四百九十二章,总计约一万六千字。
因准备时间仓促,要将全部内容烙印于书册之上实属不易,实际上,书中仅收录了《学而》一篇。
不过,仅此一篇,已然足矣。
沈弼顿时起了兴致,伸手接过书册时,竟觉分量不轻。
这本书,确实有些沉。
他随即翻开《论语》略略浏览了几页,瞳孔猛然一缩——书中赫然夹着一张支票。目光触及那张纸片的瞬间,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
整整一个亿!
瑞士银行开具的支票。
刹那间,沈弼几乎有种被重锤击中的眩晕感。他双手微颤地合上书页,强压激动,笑着说道:“这份礼物,实在贵重,我很满意!”
他去年才刚刚就任汇丰银行董事长。
说实话,往来于他面前的华人资本家不在少数,送礼者更是络绎不绝,但大多数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他们根本没有资格为自己献礼。
而真正有实力的大人物,却也从未出手如此阔绰。
他与包船王相交多年,情谊深厚。
就连李嘉成所赠之礼,最高也不过千万级别。
谁曾想,孔阳一出手便是如此惊人手笔。
整整一亿!
这个朋友,必须深交。
当下,沈弼语气一转,直接切入正题:“阿阳,你是需要贷款?”
话音落地,孔阳立即挺直身躯,点头应道:“是的,沈总。我目前项目运转急需大量资金,希望能从汇丰银行获得一笔贷款支持。”
“多少?”沈弼追问。
“十五亿!”孔阳毫不犹豫地报出数字,“十五亿!”
向银行申请贷款,自然不能信口开河。以孔阳为例,送礼一个亿尚可接受,若开口借贷三十亿,未免荒唐——毕竟自身资产几何?
万一携款潜逃,后果不堪设想。
真出了乱子,沈弼的职位都难保,那一亿也未必能真正落袋为安。
因此,贷款数额必须合理。
十五亿,大致相当于孔阳当前的身家估值。
当年李嘉成能低价收购和记洋行,是因为此前在九龙仓一役中大获全胜,让沈弼见识到了其强大的盈利能力,也相信他能盘活和记黄埔,推高股价,使汇丰从中获利。
至于为何爽快批出二十亿给包船王,一则出于长久情谊,二则包船王如今身家确已破百亿,别说二十亿,就算五十亿,也足以覆盖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