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环之后,是一群龙翼。
猩红的焰尾割裂云层,龙翼战机阵列在暮色中展开金属的狰狞。
这些在斗罗大陆上堪称神迹的造物正以三角形编队掠过天斗城上空,机翼下悬挂的魔导炮管泛着幽蓝冷光。
远处战场上传来的爆炸声还未完全消散,第二轮毁灭射线已如死神的镰刀般精准落下,将日月帝国残存的魂导阵地化作一片熔岩火海。
那些曾让天魂军队束手无策的钢铁堡垒,此刻在龙翼战机的持续打击下如同纸糊的玩具般分崩离析。
城内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守城的士兵们抛下断裂的弩箭,贵族们推开雕花木窗,连蜷缩在街角的难民都探出布满污垢的面孔。
所有人都看见西方天际那道由龙翼战机组成的钢铁洪流,看见那些红色魅影如何轻易扭转战局。
曾经跟随:“是龙翼!铂松城的龙翼!”
消息像野火燎原般传遍街巷,绝望的阴霾被突如其来的援军驱散,喜悦如同沸腾的泉水在每个人心头喷涌。
皇宫大殿内,鎏金烛台映着维宣皇帝苍白的面容。
他推开雕龙窗棂,望着那些在暮色中泛着金属光泽的空中杀手,指节因用力抓住窗沿而泛白。
龙翼战机特有的菱形翼展在残阳下拉出细长阴影,如同死神展开的披风——这绝非他向铂松城求援时承诺的那种常规支援。
三天前星罗皇帝许家伟的密信还在案头散发墨香,信中明言林默绝不会参与这场“与己无关的战争“,除非天魂愿以冰封森林的矿产开采权作为交换。
可现在,这些杀人利器却如同天降神兵般出现在战场上空,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力。
“主动且免费的从来都是最贵的。”
维宣低声自语,喉结艰难滚动。
他想起之前三国会议上林默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想起那位年轻领袖轻描淡写间便让许家伟铩羽而归的气魄。
当时自己还暗自庆幸林默保持中立,此刻才惊觉那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免费的援助往往裹挟着最苛刻的条件,就像渔人抛向水面的香饵,终将钓起最肥美的猎物。
果然,当最后一架龙翼战机完成轰炸拉起机头时,一架体型格外庞大的运输机脱离编队,无声悬停在皇宫上空。淡紫色的能量光梯穿透云层垂落而下,在青玉阶前绽开涟漪。
靴跟敲击玉石地面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维宣转身时,正看见一位身着暗红色劲装的女子站在殿门口,腰间悬挂的制式短铳泛着哑光金属色。
她脸上覆盖着精致的面妆,眼角的胭脂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绯红,与周身凌厉的杀气形成鲜明反差。
身后跟着的龙血军士兵们肩甲镶嵌着狰狞的龙头,手中的枪口斜指地面。
“新斗灵西线军需官,南秋秋。”
女子摘下皮质手套,露出宛如涂着胭脂的纤细手指。
她径直穿过噤若寒蝉的群臣,将一卷羊皮纸重重拍在龙案上。
纸卷展开时发出干燥的哗啦声,“天魂帝国第十二、十五行省矿产度让协议,还有之前对于新斗灵战败的赔款。“
她的指甲在羊皮纸边缘划过,留下浅浅白痕,“维宣陛下是现在签署,还是等我们的工程队接管皇宫宝库时再签?”
殿内顿时死寂。方才还在窃窃私语的大臣们瞬间石化,有几位老臣甚至手捂心口后退半步。空气中弥漫着龙血军士兵身上劣质机油与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与大殿原有的龙涎香格格不入。南秋秋身后的士兵突然齐刷刷抬手行礼,金属碰撞声惊飞了梁上栖息的夜鹭,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撕扯出一道裂口。
维宣的目光越过南秋秋的肩头,落在站在殿柱阴影里的女儿身上。
维娜公主今日穿着素白宫装,发髻上仅簪着一支白玉簪。
她的眼眶通红,显然刚哭过不久,可那双总是清澈如溪的眸子里此刻却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当父亲的视线扫过时,她甚至微微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比哭更让人心碎的弧度。
“原来如此”维宣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大笑,震得殿内烛火剧烈摇晃。
他想起三个月前女儿深夜造访书房时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那些被自己斥为“杞人忧天“的关于铂松城的情报,想起昨夜城破在即时分,维娜跪在龙椅前哀求他“为万民计,暂屈一时“的决绝。
原来这一切早有预谋,他的女儿早已用某种他不敢想象的代价,换来了这场看似天降的救赎。
笑声惊醒了檐角铜铃,在寂静的夜空中发出悠长悲鸣。
维宣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从御座上缓缓站起。玄色龙袍拖曳在金砖地面,划出如同命运轨迹般蜿蜒的曲线。
他面对日月魂导炮时未曾屈膝,在星罗逼宫时未曾低头,此刻却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从南秋秋手中接过那支浸过魔药的狼毫笔。
羊皮纸上“度让条例“四个大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颤。
“我只有一个要求,”
维宣死死地盯着南秋秋:“娜儿当下一个皇帝。”
南秋秋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可能吧。”
“娜儿,“维宣提笔蘸墨的瞬间轻声唤道,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你还记得父皇教你的话吗?“
维娜公主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父亲佝偻的背影,望着那支悬在羊皮纸上颤抖的狼毫,泪水终于冲破眼眶。
当年在黄金銮驾中的对话清晰如昨——“所谓国威,不过是纸糊的老虎“,“万事当前,若能折损虚名换来生存之机,倒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原来父亲早已预见今日的绝境,只是那时的她还不懂,这维持生存的代价,竟沉重到需要用整个帝国的未来去交换。
狼毫落下,墨色在羊皮纸上晕开狰狞的花。
维宣皇帝的签名潦草得如同垂死挣扎的蝴蝶,在“以天魂帝国皇室名义“的字样下方,那滴砸落的墨点宛如凝固的血泪。
南秋秋满意地卷起协议,金属打火机“咔嗒“一声燃起幽蓝火焰,将复写件烧成灰烬。
灰烬随风飘散,落在龙血军士兵锃亮的肩甲上。
“合作愉快,陛下。”
南秋秋戴上手套转身,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如同倒计时的钟摆,“明日辰时,我们的工程队会准时接收矿产登记册。”
当她的身影消失在光梯尽头时,悬停的龙翼运输机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掀起的气浪吹落了殿内半数烛火。
维宣瘫坐回龙椅,望着空荡荡的大殿门廊。
远处天际,最后一架龙翼战机掠过残月,在云层上投下细长阴影。
他想起林默在三国会议上的冷笑,想起那句掷地有声的“唇亡齿寒”,突然明白所谓的援助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征服。
当龙翼战机的引擎声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时,老皇帝终于捂住脸,发出困兽般压抑的呜咽。这胜利之夜,终究成了天魂帝国饮鸩止渴的开端。
晨曦中的铂松城笼罩在一层淡金色的光晕里,城市边缘的魂导技术试验区已沸腾如融炉。
五十余米长的暗银色列车静静悬浮在导轨之上,流线型车身折射着朝阳,宛如被唤醒的远古巨龙。
当林默将最后一枚魂导核心嵌入动力舱,整列列车突然发出低沉的龙吟,悬浮法阵激起的能量涟漪在导轨两侧绽开淡蓝色光纹。。“
伊莱克斯的声音透过魂导扩音器传遍全场,他手中的记录板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刷新着数据流。
林默摘下沾着银灰色冷却液的手套,指尖划过列车外壳上精密的雕纹——那些由魂力符文构成的回路正如同呼吸般明灭。
远处观礼台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工程人员们挥舞着安全帽,蒸汽朋克风格的护目镜反射着兴奋的光芒。
“开启全功率推进测试。“林默的声音平静无波。
随着这道指令,十二组压缩空气弹射装置同时爆裂。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魂导列车如离弦之箭冲出试验区,暗银色车身在视野中拉出残影。
铁轨两侧的能量指示灯次第亮起幽蓝光芒,监控塔台的屏幕上,数字疯狂跳动:
342417503当速度指针稳定在514公里/时,整个控制中心陷入短暂的死寂,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半个马赫!我们做到了!”
年轻的魂导工程师将图纸抛向空中,羊皮纸卷轴散落如同白色蝴蝶。
林默却凝视着实时传输回来的能量损耗曲线图,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滑动:“次级缓冲法阵还有优化空间。”
但随即,他转身,微微一笑。
“但我们成功了,恭喜各位。”
再一次如同海啸般的欢呼。
正午时分,首列客运列车准时驶出铂松城站。
当金属巨龙般的车身穿过晨雾,铁轨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将两座原本需要两天跋涉的城市紧密相连。
站台上,矿工们抚摸着冰凉的车厢壁,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药工们小心翼翼地将保温箱里的龙血药剂连同冰晶草萃取液固定在特制货架上;
而望海城守备队的士兵已经排起长队,他们胸前的青铜徽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些都将是铁道网络带来的改变。
“从矿区到港口,十三分钟。”
霍雨浩展开地图,精金线在铂松城与望海城之间画出直线,“物资周转效率提升二十倍,前线弹药库的响应速度将实现质的飞跃。”
他身旁的水晶沙盘正实时显示列车行进轨迹,代表兵力部署的玉棋子随着列车移动而不断调整位置。
林默的目光越过沙盘,望向西方天际。
那里的云层比往日更加厚重,隐约可见“月亮”的光芒。
天魂帝国公主以冰封森林矿脉作为抵押的“求援“,此刻已转化为覆盖整条铁路线的学业。
当列车在两座城市间完成第十二次往返测试时,他终于按下了那枚嵌有龙纹的青铜按钮。
“龙首”系列列车,正式完成通航。
地底传来沉闷的震动,如同远古巨兽苏醒。
铂松城工业区的巨型高炉同时喷吐出橘红色火舌,流水线末端,崭新的龙吼炮正被吊装上特快列车;
港口内,主桅杆正在龙骨上升起,风帆展开时发出丝绸摩擦般的沙沙声响。
林默站在中央指挥塔顶层,手中的青铜望远镜将南边星罗帝国边境的烽火台尽收眼底——那些象征战争的狼烟,此刻在他眼中不过是风中残烛。
通过火车这种完全可以说跨时代的运作条件,铂松城的作战半径和补给半径将会来到一个旧时代完全无法想象的程度。
因为和龙翼不同,这些不知疲倦,甚至鲜少需要驾驶员的“列车”们将如同血管中的红细胞,竭尽全力地将养分源源不断地送往各处。
“命令前线集群,”
林默放下望远镜,声音透过加密魂导通讯网络传遍各军种指挥部,“龙翼第一、第三中队压制敌方空中力量,龙血军主力沿铁路线推进。”
他的指尖在战略沙盘上划出优美的弧线,代表反攻部队的红旗沿着新落成的铁道网络迅速铺开,如同蔓延的火焰。
夕阳西下时,最后一节弹药车厢驶离铂松城站。
列车的轰鸣声与远处军演的炮声遥相呼应,在河谷中激起绵长的回音。
林默站在铁轨旁,任由车轮卷起的气流吹动衣角。
当第一缕月光洒落,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刻有齿轮纹样的怀表——这是之前收到的天斗城密信附带的礼物。
表盘上,时针正稳稳指向代表全面反攻的数字“七“。
并不是因为七适合反攻。
而是因为这一瞬间,林默看到了七,所以七代表着全面的反攻。
“该清算了。“林默轻声自语,将怀表揣回内衬。
远处,完成最后调试的龙翼战机群正掠过满月,机身上的暗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铁轨尽头的地平线上,代表先遣队的烽火已经燃起,与望海港口的灯塔连成一线,在夜色中勾勒出钢铁洪流的进攻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