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的?”
“candy小姐国内的母辈亲缘找了过来,想要带她回去认祖归宗,而且中国现在开放了,很欢迎混血的子女回国,梅夫人说以后会带她留在中国。
隔壁的单亲妈妈见她们几年在国外无亲无故,还不如回到国内。
对面的男人沉默了很久,
“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的中午十二点的航班,凯里亚机场。”
三天的时间,足以让汉尼拔赶到见她最后一面。
正收拾行李的梅姨兴高采烈,已经在幻想回到中国之后的日子,长久待在国外的她非常想家,哼著小调叠著不必要的衣服。
池棠紧锁著房门在写信,可写完她也不知道寄到哪里,只能放在桌面上。
一月前,房子外来了一个年轻的中国男人。
他是梅姨家的侄子,功名有成同样是在国外生活,在得到中国在鼓励知识青年回国后的消息后很是兴奋,跟梅姨说了这个好消息。
“家里给您买了一间房子,那里菜市场,杂货店应有尽有,生活都好起来了!前不久有人找到我,想要找到池棠小姐。”
“我心想这可不能疏忽,就专门去调查了他们的家世背景,果然是池棠小姐母亲的娘家,这是错不了的。
动荡过去了大家又聚起来了,最惦记的就是池棠小姐这个在外的孩子。吴4墈书 无错内容”
梅姨听得潸然泪下,池棠面色平静把玩手中的俄罗斯方块。
梅姨侄子长得清秀,见到池棠很害羞,就问她想不想亲人想不想认祖归宗,中国人对自己的血脉和归属很是看重,他想池小姐肯定会很开心。
然而她一点都不开心,“我不需要。”
这栋房子被汉尼拔买下了,这是梅姨翻出住屋产权证才知道的,这记在池棠名下,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毫无疑问她可以住好几十年都没问题。
说实话她并不想回去见什么素未谋面的亲人,那里也没有她的家。
梅姨知道她的心意,“棠棠,已经两年了,他连一封信都没有给你写过,估计早就忘记你了,你在这里等着他要等到什么时候?”
池棠把玩的动作停顿了,她很不开心,“他一直都在,我知道!”
“你从来没见到他,你怎么知道他一直都在?”
池棠说不出来,其实她寄出去的信都退回来了,当初汉尼拔用的地址不过是他落脚的地点,他根本就没有留在那里。
“可是我要是走了,他找不到我怎么办?”
梅姨说不出话了,孩子大了心也飞了。
原本梅姨是打消了离开的心思的,可梅姨侄子找她私聊了一会让她改变了主意,梅姨年纪大了,她已经五十五岁,是应该要好好回国享受享受了。
梅姨是想家的,就如她也在想念汉尼拔。顽本鰰占 耕薪嶵全
池棠看向餐厅中不断忙碌的梅姨,冷淡的眼睛焕发出不忍的光芒,梅姨将她照顾到这么大,的确很久没有跟亲人见面了,她不应该这么自私。
“好,定航班吧。”
梅姨知晓她又改变了想法,当即兴高采烈。
今天是要离开的倒数第三天,池棠的房间内除了床垫其余的已经打包收拾好,他们计划要在中国待几年——
可能是吧。
所以在听到梅姨跟邻居说以后还不确定会不会回来时,池棠没有说什么,她蹲在地上一如既往给院子里的花浇水锄草,然后盯着外面的街道发呆。
估计这次一走真的是永别了,她真的不会再回来。
就在回国的前一夜。
夜深人静时,池棠睡不着披着毯子坐在沙发上凝向窗外,台阶外墨染般的黑暗,偶尔风声萧瑟刮起落下树叶声,她盯得困倦时忽然听到几许脚步声。
池棠乍然坐起,等眼睛聚焦后就看见不远处的街道中走来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那人走得越来越近,就在即将踏入光下之时却调转了方向往别处走了。
池棠很失望。
她敛眸继续靠在沙发上打盹。
之中夜起喝水的梅姨走出来时被吓了一跳,叹息一声去往卧室给她拿上厚实的被褥,再给烧火的壁炉加了几根柴,池棠陷入其中的温暖就忘了东南西北。
不知过去多久,远处响起几声酷似鞭炮的尖锐鸣声。
被惊醒的梅姨坐起身来仔细倾听,她知晓在国外很少有鞭炮,枪击声才是最合理的存在,心想还好很快就能离开这里,能持枪一直是她对美国最担忧的事。
而且这里杀人犯横行,实在危险。
被惊醒的不只有梅姨,池棠做了个恶梦,梦见汉尼拔被几个人盯上了,他们拿着枪将他捆绑,送到了一个饲养了许多大猪的地方。
一个面目狰狞丑陋的老头坐在轮椅上,声称要释放大猪将他活活啃咬而死。
池棠惊醒过来才意识到这是个梦。
这一天她魂不守舍,出神才惊觉自己已身处机场,梅姨在朝她招手示意快登机,不然就要迟到了。
她拖着行李箱最后望了眼乌泱泱的人群,没有任何人为她而来。
直到窗外的景象不断缩小,城市片刻之后就化为小小的一点,池棠困倦得合上眼。
——
在即将跨入那个亮着灯仿佛在迎接他到来的门口时,汉尼拔夜视极好的眼睛敏锐得察觉到大厅内的沙发有人。
可惜还不容他定睛一看,不远处另一条街却走来几个行动鬼祟的男人。
他敏锐得调换了位置,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汉尼拔最终被这几人捆绑带上车,他们盯着他很久了,雇主专门让他们别动他,他要亲手送汉尼拔上青天。
这个雇主早年汉尼拔曾经接手过的富豪病人梅森,他以虐杀玩弄小孩为爱好,一次他在汉尼拔面前粗俗无礼,汉尼拔就精神操纵他割下脸皮喂狗。
梅森是唯一逃过他杀招的人,但带来的代价是他毁容了。
对汉尼拔恨之入骨的梅森大放厥词,说要亲眼看着他被野猪啃咬而死,可惜结局是他瘫坐在轮椅上,身后的助理被汉尼拔诱导将他推下高台,梅森当场被野猪啃噬而亡。
这世上再也没有梅森,汉尼拔释然又有些惋惜。
释然是终于没人追杀,惋惜是没人再追杀。
这些年梅森派来的人无孔不入得追击他,但汉尼拔并没有对他下杀手,因为汉尼拔很偏执——
他之所以留下梅森可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矛盾的心理。
梅森可以是这世上汉尼拔“艺术品”的巅峰之作,他杀死梅森是在帮他解脱,而不杀死梅森则会让他毕生存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所以汉尼拔没有选择杀他,至于他派来的杀手,都不过是高风险的游戏和无聊人生的调剂。
但另一方面因为梅森的存在,他又不得不远离candy。
汉尼拔想,他真是有病,病得不轻。
等到了那间黑漆漆的房子里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时,满身伤痕的汉尼拔靠着墙缓缓坐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今晚的夜格外得冷。
棠走了,他再也找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