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第一步试探,“candy小姐你好,我全名叫做汉尼拔·莱克特,很高兴能够在这里认识你。
玻璃墙外的女孩听到了,她面无表情启唇,发出的甜腻乖巧声线与外貌很是违和,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哦,真是空灵动听,不过能听出她有些中国人一板一眼的口音和生疏。
是个不熟练英文的女孩呢。
汉尼拔头一次觉得奇尔顿这家伙有点脑子,居然找了个语言不通的花瓶过来,估计她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吧,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囚犯。
奇尔顿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撕破他理智的面具吧?
这还差得远呢。
而玻璃墙外,池棠透过两层厚重冰冷的玻璃墙与他对视,她听见巴尔的呼吸声变轻了,一般人在面对恐惧的人时会下意识放轻呼吸。
害怕,为什么会害怕墙里面的人呢?
池棠毫无情绪的瞳仁蒙了层迷惑,她丝毫没察觉到这间牢房的与众不同。
这里离普通牢房远远的,起码有五米的距离,普通牢房只装铁栅栏,那些人可以肆无忌惮将手伸出来。
而这间牢房戒备森严,双层玻璃将里面的男人囚禁,除了玻璃上空的通气口,他没有丝毫跟外界接触的机会。
为什么巴尔会这么害怕里面的男人呢?
她询问过妈妈为什么会这样,妈妈微笑地给她模拟一个情景,要是遇到了恐怖的鬼魂,躲在被子里屏住呼吸就能隐瞒鬼的认知,那遇到害怕的人,下意识也会这样。
当时的棠很奇怪为什么会害怕,妈妈无奈地抚摸她的长发,
“害怕一点都不好,希望我的宝贝永远不会害怕,学会直面困难。”
这句话最后以意外的方式成真了。
她感觉到的恐惧跟正常人不一样,所以察觉不到汉尼拔瞳仁中令人惊悚麻木的黑暗,也不知晓被恐怖的猎人盯上的下场。
她只是觉得里面的男人笑得真好看,很温柔。
院长办公室内,窃听汉尼拔的奇尔顿重重撂下耳机,依靠在椅背上沉沉叹一口气,锁紧眉头暗骂汉尼拔真是个老狐狸。
已经一星期了!自从他说了句自我介绍后便什么都没有提,对candy没有丝毫询问。
不问身世不问心情不问日常生活,完全当她是个透明人。
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奇尔顿有怀疑过自己决定的正确,但还是决定等一等。
在这个期间内,池棠在巴尔的训练下练成了肌肉记忆,她听不懂那些恶心囚犯的污言秽语,尽职尽责拖地送餐,然后下班前最后看一眼汉尼拔。
这个男人恍若一方天地中矜持的贵族,优雅从容地享受禁闭和黑暗,他的身侧是一张简单的铁床,墙角挂著简约的马桶和洗漱台。
洗漱台挂著雪白干净的毛巾,前方一张钉在地上的木桌和木椅,木桌上堆满各类书籍和图纸,无论是生物地理还是机械设计,更甚至是宗教和哲学都有。
牢房内一尘不染且规整,不似其他精神病犯人满地残渣剩饭,充满腐朽烂臭味。
这样的环境中他眸光却依旧锐利平和,精神劲特别好,偶尔她过来拖地送餐时他就合上书,嗓音是磁性满满的金属音:
“谢谢你,candy。”
池棠总会在这时认真回答他,“不需要客气。”
然后他一如既往地重复著用餐,阅读,睡眠,自由活动的生活,她就负责坐在他牢房面前的小板凳前监督汉尼拔。
巴尔担心他会私藏利器杀人,所以用圆珠笔和铅笔一律不能送进来,只会给他短小的炭写字,另外回形针和订书钉都要从书本中取下。
奇尔顿心狠,他不想要无功而返,急切地想通过池棠来撩起他的怒火,让汉尼拔露出破绽,所以故意指使池棠在他面前做无礼的举动。
那就是将当着他的面翻查他的信件。
因为汉尼拔最厌恶无礼之人,他内心的无礼论特别广泛,庸俗不堪没礼貌的,喧闹的,亵渎品味的,浪费才华的,甚至是对他公开的冒犯,都是对他的无礼。
这些人在他眼中就是杂质,需要得到净化升华。
那就是被吃掉。
奇尔顿这步算对了。
当着他的面翻查信件的行为的确让汉尼拔恼火。
这不仅是触犯了他的隐私权,还触犯了他的洁癖,精神上,高度哲学上的洁癖,他不容许任何人触犯自己的私有物,就算是眼前比工艺品还精美的女孩!
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抬起头,筹划着撰写奇尔顿触犯隐私权的起诉状时,深深地凝了眼走道内不同寻常的勤杂工,
这个他确定有精神疾病,困在自己世界中的美丽女孩。
七天足够他发觉她身上的不同寻常,她很沉默很乖巧,完美的外壳下的灵魂好似被禁锢著,每个举动都按照流程来,没有丝毫差池。
而且完全听不懂阴阳怪气和犯人恶心的言论,精美的面孔空洞没有情绪,总是刻板重复地哼唱一首古典音乐曲。
感官迟钝,说话从来不会掩饰真假。
比如现在,他敲击著玻璃窗发出声响,过了一会她才迟钝地抬起头。
然后一脸迷茫纯粹地盯着他。
没有丝毫偏见和畏惧,甚至听不见隔壁不远的喧嚣,疯狂叫唤她的淫秽笑声,她只是保持动作停下来,真诚且没有任何杂质地面对自己,
汉尼拔覆在玻璃墙上的手背青筋不合时宜跳了跳。
他紧锁眉头注视着她,怔了怔启唇发出沙哑阴鸷的警告:“i don’t like ay letters。”
(我不喜欢有人动我的信件)
她呆了呆瞳仁失焦地低下头,不假思索停下翻阅,然后将信件叠好。
随即站起将信件放入铁抽屉中送到他这一侧,磕绊地学着英文连顺的腔调,“是这样吗?很抱歉我做了错事。”
“”
没有借口没有强词夺理没有不屑,她就这么相信并听从了他的话。
汉尼拔内心升腾暴戾火气突兀消弭,反而升腾出一股不可言说的奇异。
他静了五秒,紧盯着她下一步的动作,女孩逐步靠近他眼前的玻璃墙,毫无表情端详着他扒在墙上的手掌,
然后她犹如一只稚嫩不谙世事,对外界黑暗一无所知的小白兔,伸出白皙粉润的小手张开,啪的对准他的手落下,缓慢转动下颚懵懂地看向他。
还从来没人敢这么近距离跟自己对视了。
若是以往,这肯定是赤裸裸的挑衅。
汉尼波一秒切换成震慑,击溃人心理防线的眼神,他微微低头,幽暗不透光的琥珀眼弥漫宣告夺人性命的阴冷,让人浑身动弹不得。
可她丝毫没有感觉到攻击,反而朝他歪了歪头。
似乎在好奇他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