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无聊的问题吗?
很无聊吗?
亨利想不明白这句话为何对他冲击力很大,他站在原地出神了很久,等反应过来病房空空如也,才晓得去寻人。
宝贝怎么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了呢?
这时的他生不出多余的情绪生气,只是机械性地循着池棠离开的方向找,就见到她站在通道内,身旁有三个亚裔面孔的清秀高大男生。
他们正在用中文尝试跟池棠沟通,可惜她听不懂,他们就知晓了这个女孩是在美国长大的,很快切换成流利的英文互相介绍,
“我们是初来乍到的,很幸运能在这见面你这么漂亮的女孩。”
“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交个朋友?”
池棠盯着他们的脸,这个面貌特征跟白人有显著的差别,比起亨利更像她的同类,经过了解她大概明白自己身上有亚洲血统。
这几个男生在强行找话题,“你的眼睛非常漂亮,很高贵就像个女王,我们的眼睛是灰棕色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的眼睛是蓝色的。”
“我希望我的眼睛是红色的,因为这样很像撒旦魔王哈哈!”
“我倒是很喜欢灰棕色,很神秘。”
池棠歪了歪头认真打量他们,紧绷的唇线松弛下来,因为她听到了他们的心声,这是一群出国留学一年,家族殷实的中国人。
心声里都在惊叹从来没见到这么漂亮的亚裔,这叫谁能不放松警惕呢?
这番场景落到远处蛰伏在阴暗处的男人眼中。
他眯着眼一言不发,全身紧绷蓄势待发,不由自主地将这三个外国人列为具有威胁的头号目标,尽管他们脆皮诚实且没有恶意。
可是棠棠对他们笑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对陌生人笑,却不会对她笑呢?
彷徨和即将脱离掌控的失去感让他思绪紊乱。
三个男生还要继续攀谈时,就见楼梯口下来池走来高大劲瘦,一头矜贵金色卷发的白人男人,停在亚裔女孩身侧。
他骨相很绝,深邃眼廓中的幽深蓝眸满是刺骨冷意,视线仿佛一头威压群雄的雄狮毫不掩饰杀意直直侵略而来。
他们刚要说出口的话给吓了回去。
好凶好冷酷的男性,一看就是见过血的,是黑道的吗?
就在气氛沉下之际,亨利的手掌被一股温热抓住,耳边传来她乖巧甜蜜的嗓音,
“y daddy。”
他脸上的凶相才暂时消散。
三人心生胆怯,这里毕竟是国外,文化风俗不同,黑势力也能持枪草菅人命,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他们赶紧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见三人惊吓离开,亨利才敛住要杀人的暴戾感,垂头认真地盯着棠牵着他的小手。
心刚要愉悦得乱撞,就见她飞快地抽出手,方才对别人的笑意顷刻变得冷淡。咸鱼看书王 耕欣最全
刚开心起来又被巨大沉重的失落拉扯著跌入谷底。
垂在身侧的指节缓缓收紧,胸膛起伏变得更弱,他抿紧唇面迟疑几秒才张开,
“棠。”
“你在嫌弃daddy吗?”
池棠疑惑抬头,面对亨利沉重交杂着一丝颤抖的口吻很是不解,“没有啊,我只是觉得父女之间不需要这么亲近。”
亨利语速很慢,“父,女?”
凝滞卡壳的脑子在努力回想,可你之前不是想要的是爱情吗?
亨利又想起她在病房中说的话,爱不爱的问题对于她来说是毫无意义的,索然无味还很无聊。
棠棠说不爱他,也只是想保持单纯的亲情关系。
“对啊,我们之间只能是亲情。”
棠棠对于他的沉重很奇怪,天真的话每句都想让人去死:
“你干嘛丧著个脸,我之前说爱你的时候,你说亲情和爱情不需要界定,我现在把你当普通的爸爸要保持距离了,你又不开心!”
“daddy,你怎么这么矫情,如果你没事的话那就回去吧,其实你有点碍眼,我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你多待,可能这就是大家说的代沟吧。”
“你年纪已经大了,我们没办法沟通的,我也长大了,不需要你的保护。”
“实话说,我也有追求自由的权利,你别管我了。”
“”
这极尽刻薄且急欲脱离的话说出,他的心又是被一拳重击。
此刻走道内沉闷闷的,灯光随着英俊男人跌宕起伏且极度压抑,想毁灭一切的心绪带动乱闪,很多人齐刷刷抬头观望灯是怎么回事——
池棠知晓,他这是生气了。
明暗交替下,面对面的她能清晰看见他下颌线骤然绷紧,面具下的矜持优雅消失,一向善于伪装的脸褪去血色,回归成破碎的苍白。
眼前的空气变得稀薄,很令人窒息。
他保持身形不动,视线带来一股化为实质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修长有力双臂张开轻柔一如既往握住她的肩头,
只是这一刻再不复以往的温柔缱绻。
亨利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完美的薄唇吃力张合,语速很慢,带着磁性蛊惑力的声线变得异常平静,异常清晰:
“宝贝,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眼前的棠棠眼里全是冷漠和抗拒,居然想要推开他:“我不讨厌你,我只是在跟你讲情况爸爸,我们应该分开了。”
“这里孩子长大都要离开家的。”
“不!”
这该死的传统他不支持!
亨利缓慢且沉重地摇头,一字一顿都裹挟著巨大茫然后的死寂,
“不,是宝贝讨厌我了,所以你想要离开我。”
“daddy明白你为什么讨厌我,是我做了错事让你不信赖了,是daddy的错,让宝贝受到了伤害,是daddy错了。”
他脸色麻木冰冷,话语却神经兮兮让人害怕,池棠抵抗的动作更加用力,
“我不想听,你放开我!”
“不,你一定要听,daddy会学的,会学习怎么让你开心,宝贝不是一直想吗,我学了,我有认真地学,我看为了你了好多好多。”
池棠动作一顿,他在说什么啊?
亨利见她有所意动,阴鸷空洞的瞳仁中闪过炽热的光,“棠棠最喜欢daddy对不对,无论是身还是心——”
棠棠受不了炸毛了:“我说了不喜欢!放开!”
她这一吼,楼道中的灯骤然全暗。
等池棠反应过来四周已然再无路人,空气中漂着白色浮尘,走道内漆黑阴凉墙壁上蔓延熟悉的黑藤,腐朽寂静。
这时脖颈被嗖嗖凉风吹过。
耳边传来粗粝沙哑的喘息,她才发觉脖颈后的凉风并非自然风。
是她的身后站着个人。
此时通道外的如同月光般稀薄的光芒照了进来,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低头打量才发现这影子不是自己的。
原来是身后有道高耸挺拔的黑影,将自己的影子完全遮掩住。
神神秘秘,遮遮掩掩,一点都不大气,不知道在想什么歪招?
难不成是想要囚禁她?
池棠抿了抿唇绷紧肩膀蓄力要反击,表面装作不耐烦的口吻,“现在立刻站到我面前!不然我一辈子都讨厌你!”
他没有动,池棠更不耐烦: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