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斯察觉她有些迷茫,“怎么了?”
池棠很快摇头,深深呼出一口气勾起唇,“没什么,只是我听过一个人是跟亨利重名的,但他的姓氏跟那家人不同。
daddy从未告诉过她他的姓名,这名字是棠无意听到的。
她深深将此记在心中,想要对这个男人不轨时跟他调情,咳咳咳扯远了。
奈何,他的名字却这般离谱得出现了。
是不是巧合呢?
麦克斯:“巧合而已,那孩子早就过世了。”
若是巧合的话,那孩子想必现在也跟daddy一个年龄,池棠悠悠抬头,正好跟门上窗中的俊美面孔对上。
她吓了一跳后背发凉,那股面临触手怪的恐惧升腾了起来。
daddy,居然一直在旁边盯着他们说话吗?
池棠面无表情,尽量掩住害怕怀疑的目光。
她发誓,自己毕生的演技都贡献给了这个时候,她已然察觉daddy温柔表面下的欺骗和虚伪,却只能强装镇定表现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幸好,亨利并没有发现不对转身离开。
有个这个打岔,池棠心里一团乱麻,提前跟麦克斯结束了聊天。
“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相信等三天后,你就能在医院外看到我了。”
将麦克斯哄走,她躺在床头发呆,直到温热粗粝的大掌抚上她的侧脸才惊醒,眼前的亨利眼眸中含着关切,直直盯着她,
“方才你们在聊什么?”
又问问问!整天就知道监控她!
池棠偏开脸,“就是聊触手怪的事。
这次没有隐瞒他却是整个人都躲着他,亨利眸底闪过阴沉,“baby,你这次胆子很大,现在还敢跟我耍脾气?”
池棠面对他的理所当然也不舒服,这可事关她的小命!
抿唇回击:“你不是很强大吗?不是很忙吗?关心我做什么?你等我死之后再来关心我不就行了?那时候还省事,你只需要给我挖个坑埋了以后我都不用缠着你!”
死,是亨利现在最忌讳的字,更何况说什么挖坑。
她不可能死,就算死了他也会竭尽全力复活她的。
无论用什么手段!
他紧紧盯着她的脸,声线很低,酝酿着暴雨前的宁静和不容置喙:
“baby,别这么说。”
别这么说,不许这么说。
池棠的心很沉重,她现在清楚得明白自己生来就活在谎言的环境中。
他教导她爱他,教导她不能说谎不能隐瞒,教导她要听从他的命令行事,这十几年他就是她的全世界,她的全身心都聚集在他身上。
可换来的是什么呢?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玩偶任由他拿捏,任由他哄骗。
若不是来现实世界,她都不晓得这一切都是错的,她生来就该自由,而不是成为他的玩偶,被他以极端的方式洗脑。
不爱她就算了,居然在触手怪的弱点上蒙骗她,这不是让自己去送死吗?
她垂眸盯着被面,心中闪过心惊的猜测。
也有可能,她是死不掉的。
因为——
面对池棠的沉默,亨利也沉默。
他晓得她现在很委屈很害怕,这是他的错。
亨利坐在床边弯下腰跟她面对面,声线袒露出难得的妥协和示弱:“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身陷险境,我该好好保护你的。”
回过神的池棠听到这句话,喉咙哑痛。
她又委屈又愤怒。
委屈的是他的确没有做到保护好她,而且她从未听过他如此妥协的表态,愤怒的是他话里话外都是保护她,从未想过让她独立!
他在洗脑她,无论是因为什么目的!
反正他现在说什么自己都不信!
见池棠始终沉默抿唇,亨利抬起手指温柔地勾住她鼻尖,
“baby,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他越这么温柔她就越要反抗,池棠毫不客气地伸出腿将他踹开,整个人都炸了毛一样眼睛睁得圆圆的:
“我就生你的气!你以为只言片语就能让我原谅你吗?”
“不可能!”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我要跟你断绝关系!”
“”
断绝关系?为什么要跟他断绝关系?
亨利不可置信蹙眉。
以往总是赖在他身边祈求他能割舍出时间陪伴,每次跟在他身后daddydaddy叫不停,委屈就扒着他掉珍珠的棠棠,居然要跟他断绝关系?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她壮著胆子更加大声:“我要跟你断绝关系!”
“”
梅开二度的亨利噤了声,脸色冰冷地对着她,房间内的仪器灯光不断闪。
“你停下,你想要害死我吗!”
这些仪器都是要观测她身体情况的,弄坏了怎么办!
灯光恢复正常。
亨利怎么也没想到,如今的池棠对他的态度大不如前,方才还能接受他喂下的饭,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一脸抵触还敢闹脾气。
对,闹脾气。
她是无论如何都离不开他的。
无能的男人开始给她找借口,徘徊了几步见她依旧撇开脸,他刚要质问她要恼到什么时候,视线游离到她泛白干燥的唇面及时收回。
若是说了估计要更生气。
断绝关系。
呵呵,居然想跟他断绝关系。
亨利感觉有火在燎喉咙还咽不下,心中升腾出急躁愤怒的暴戾,可面对她什么都不说的态度,什么都解决不了。
以往哄哄就会原谅他的招数,不好用了。
“要我怎么做,你才会不生气。”
池棠抬起脸理所应当:“那你不能杀人,永远,你发誓我就原谅你。”
这句话正好踩在亨利最不可能信守承诺的禁区,若不是自己隐瞒了侵略现实世界的目的,他差点以为她在故意让自己难办。
“棠棠。”
“发不了誓就滚!”
亨利更不可思议,他危险地眯起眼眸语调上扬,
让他滚?“真的让我走?”
池棠耸起肩膀对他很是抵触,又将脑袋转到窗外,亨利瞄到她侧脸上的睫毛在不打断颤抖,泪珠在啪嗒啪嗒掉。
无论什么时候,见到她落泪总是不忍心的。
他走近伸出手臂拢住她柔软的身躯,将脸贴在耳畔轻声哄道: “对不起,都是daddy的错,以后你要什么我都答应,绝对不会让你受伤了。”
等我完成了大业,这世上就只会有我和你。
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的。
池棠憋了很久始终没听见他的承诺,为什么呢,为什么不答应别杀人呢?
她或许知道答案了。
“宝贝,我一直是爱你的。”
放屁!
这句话就像颗炮弹的引线点燃她所有的情绪,池棠拼尽全力推开他崩溃得嚎啕大哭,毫不隐忍将全部的委屈宣泄出来,
“你滚开啊!我不要见到你!”
整张脸顿时湿漉漉的,凄厉脆弱且惹人心疼。
被推开的男人此时无措得站在原地,从未听过棠棠哭得这么惨烈难过,更没有说过不想见到自己的话。
他感到窒息,心脏蔓延起密麻的刺疼酸涩,手指僵硬到动弹不得。
冷薄紧抿的唇线罕见地颤抖起来,
“宝贝,我错了,别这样好吗?”
亨利不知,她哭得并非是自己袖手旁观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而是在哭这十几年来的恐惧和幸福居然都来源于同一个人,一个她视为全世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