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死的锈铁钉让池棠眼眸亮了亮。
可惜现在不是该高兴的时候,他满目杀机,寂寥无情的瞳仁直直对准她。
空气很安静,他拖着步伐靠近,直到停在她面前。
池棠不敢动,眼眶划过的泪珠滴到她手背上,只见这个阴沉沉的男人俯身弓腰,幽蓝无情的视线冷冷划过她的脸,
“原来,棠棠会因为我的死亡而哭啊。”
语调很平和,没有丝毫愉悦。
池棠垂眸瑟缩。
她知晓他在愤怒。
他愤怒自己的背叛,愤怒她要逃离他,甚至伙同外人欺骗他!
“你想要说什么解释吗?”
出乎池棠预料的是,锈铁钉居然给了她一个机会。
她羽睫颤抖唇瓣抿住,视线中伸来冰冷的大掌。
仔细一看他手腕上,身体上全是血淋淋的狰狞划伤,他的呼吸声如猛兽般沉且紊乱,此时指腹粗鲁得揉捏着她的侧脸。
随后慢条斯理得划过眼睛,耳朵。
红色染上她的脸,还有怯怯闭起的眼眸。
在沉默之际,大掌随即毫无预兆得往下滑,稳稳握住雪白纤细的脖颈。
捏住的力道越发紧。
池棠感觉到缺氧,闷哼了声被强迫抬起头,掀眸对上他的眼。
她的一言未发更加激怒了他,锈铁钉的声线再也控制不住,喑哑粗糙的嗓音中充满愤慨,如恶魔般嘶哑:
“说啊!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她这几日没进食多少,此时全身无力,眼前漆黑一片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被无视的锈铁钉手上一用力,身躯像是软弱的布娃娃倒在床上。
池棠失去意识,没有丝毫动静。
锈铁钉身形顿了顿,僵在原地。
愣了几秒,确认她陷入昏迷后马上靠近检查。
看见池棠那副苍白的脸色,熟悉且让人心悸恐惧的患得患失又涌了上来,他呼吸紊乱试图保持理智,暗想自己不会再被她蒙骗,
“睁开眼睛!我知道你在装睡!”
直到察觉小巧的下颚从他掌心中滑落,锈铁钉才知晓害怕,胸膛起伏不定得晃动她的肩膀,试图将人唤醒,
“棠棠,我只是在跟你玩小游戏呢,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意识到这话软弱,锈铁钉又调整了话锋语气,恢复成冰冷,掌控力十足的口吻:“你妄想要离开我是不是,我不答应!”
“如果你不醒,我就杀了这个医生!”
“你不是最看不得别人死去吗?”
眼看叫不醒她,锈铁钉稳住慌乱的心,抿住冷薄的唇思索,他发誓绝对不会再让她离开,就算是死也要死一起!
干脆利落将她抱起来,往门外走去。
随着两人身影越发朦胧,诊所前方响起了悠长的急救车喇叭声。
——
最终,急救人员在房间内发现昏倒的医生,还有床位上被掖好被面的亚裔女孩。
“她已经昏迷了三天!你们告诉我没有任何办法!”
池棠的叔父在跟医生争执,他绝望得在病房门口前徘徊,心想要是提前一天去接侄女,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可医生也束手无策,他们真查不出池棠昏迷的理由。
身体状况除了饥饿,没有别的问题很健康。
“等吧,或许病人因为先前的经历太过惶恐,陷入在恶梦中迟迟未曾醒来,这是病人的心理问题,我们干涉不了。”
无能的医生开始推卸责任。
梅尔和波比,凯拉都关怀得坐在病房中,祈求上帝能将池棠的灵魂带回来,她是个善良,勇敢,敢于跟恶魔周旋救他人于水火的好女孩。
她不应该永远陷入梦中。
正在出神的波比忽然感觉耳后一凉,往回望时门外已经空荡荡。
等到天黑,病房中的人陆续离开。
护士检查好池棠的身体体征,随后登记入册后关上门,清冷的病房中只有池棠一人,旁边的床铺是空的,在月光照耀下床铺收拾得很整齐。
等到夜深人静,窗外传来鸟叫。
一道黑压压的身影从阳台处爬上来,稳稳落到地上,他步伐稳健且迟缓,在确定病房内再无第二个人后,视线才落到病床上。
“y kitten。”
他缓慢坐在床头边的椅子上,牵住她温热柔软的小手。
将手贴到脸上等待热度传递后,心中翻涌的窒息恐惧才渐渐平息,锈铁钉压下粗糙沉重的呼吸,生怕再惊吓到她。
医生的话他都听到了,棠棠害怕他。
毕竟他差点就要掐死她。
掀眸透过月光细细端详她的睡颜,多安静啊,安静得呼吸声都很轻。
他差点就要听不见了。
暴戾愤怒早就烟消云散,愧疚和惴惴不安的滔天巨浪淹没了他,锈铁钉面色憔悴,以往锋利的鹰眸被阴霾淹没,没有一丝光亮,
他祈求她,以毕生从未如此软弱的口吻祈求她:
“我错了,不该朝你发脾气。”
“棠棠,你别这样,理理我好吗?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离你远远的——”
我将永远都不再见你,我愿意用我的生命起誓。
可是他等了很久,池棠都没有动静。
她好似跟童话本里面的睡美人一样永远得沉睡了。
可锈铁钉没有失望,他知晓要棠棠一点接受的时间,于是片刻不挪开视线,紧紧得注视她,企图能得到她的回应。
可没有。
她不要他了,她恨他讨厌他,甚至畏惧他。
是他害的,一切都是他害的。
是他该死才对!
黑夜中交杂着些许听不清的抽气声,那道宽厚危险的身影的头颅低得很深,向来稳重坚实的肩膀颤抖起来。
接下来的一周,锈铁钉总是在暗处观望着床上的小人儿。
随着时间推移,心却渐渐坠入冰窟。
他从未觉得时间这么难过,一秒秒的逝去都度日如年,池棠沉睡的画面无时无刻不在凌迟他,让他忏悔绝望。
一天中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半夜潜入,守在棠棠的床头边,因为长期只靠打点滴维持生命特征。
她变得很瘦,轻飘飘的。
好似随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一天,锈铁钉听见家人明天要将她接回国内的消息。
棠棠要走了。
他第一时间就是想将她带走,可脑内闪过池棠半夜起床,坐在廊下台阶的画面,她想念家乡的时候,总会偷偷出来看月亮。
他不能再剥夺她回家的权利。
“你醒醒,棠棠,看看我。”
“你忍心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吗?你知道的,我没有你会发疯!会活不下去!我会乱杀人!我甚至忍心带你一起去死!”
锈铁钉声线颤抖,鹰眸湿漉漉的,跪倒在地上虔诚得抵着她的额头,
“醒来好不好,就跟我说说话,以后你要去哪里,我绝对不阻拦。”
池棠何尝残忍,在临走之前都没清醒。
锈铁钉望着那辆带走她的车越来越远,直到他的步伐再也追赶不上,他跪倒在地上,眼前闪过宾士而来的大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