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的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车里所有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做什么？
王胖子脸上的兴奋劲儿慢慢褪去。
他张了张嘴，想说回北京继续开他的铺子，倒他的斗。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索然无味。
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见识了林渊那神明一样的手段，再回到过去那种小打小闹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吴邪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荒凉景色，眼神有些茫然。
以前，他的目标很明确。
找到三叔，搞清楚一切的真相。
可现在，三叔是假的，真相被林渊用一种更宏大、更恐怖的现实给彻底覆盖了。
他的人生，从被卷入谜团开始，就一直在被推着走。
他从没想过，当这一切都结束之后，自己要做什么。
因为他从不觉得，这一切会有结束的一天。
车厢里的气氛，因为这个问题，又变得有些沉重。
吴邪回过神，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里，那个面色平静，却给了他全新未来的张起灵。
“先不说以后了。”
吴邪主动打破了沉默，将话题拉了回来。
“小哥，我一直想问。”
“当时在古楼里，你是怎么做到……瞬间控制住那座楼，还把所有汪家人的位置都找出来的？”
这个问题，同样是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潘子和王胖子立刻竖起了耳朵。
他们只看到张起灵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整个世界都变了。
那种感觉，比林渊的手段更让他们难以理解。
因为张起灵，在他们认知里，还是“人”的范畴。
张起灵的目光从王胖子和吴邪脸上一一扫过，他似乎在组织语言。
对于一个刚刚能记住昨天事情的人来说，描述那种玄之又玄的体验，显然有些困难。
“林渊给我的，不是力量。”
张起灵缓缓开口。
“是权限。”
“权限？”
王胖子挠了挠头，“什么意思？跟网吧管理员似的？”
“差不多。”
张起灵居然点了点头，认可了王胖子的比喻。
“在拿到那个‘权限’的一瞬间，我的意识，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一个……由无数数据流组成的空间。”
吴邪的心头猛地一跳。
数据流？
“在那个空间里，没有墙壁，没有石雕，没有尸体。”
张起灵的眼神有些悠远，像是在回忆一副奇异的画卷。
“整座张家古楼，都变成了一行行流动的，发着光的代码。”
“我能看到它的每一个结构，每一条能量回路。”
王胖子听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代……代码？小哥，你确定你不是在做梦？”
“那玩意儿还能是代码？”
“我就是管理员。”
张起灵没有理会王胖子的咋呼，继续用他那平淡的语调，讲述着那场无声的战争。
“我能清晰地看到，古楼这个巨大的程序里，被植入了很多不属于它的东西。”
“一些恶意的代码段，一些偷偷开的后门。”
“那就是汪家人。”
吴邪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明白了。
病毒！
后门！
汪家人，就是入侵张家古楼这个“服务器”的病毒！
“他们藏在系统的各个角落，试图窃取最高权限，或者在关键时刻，让整个系统崩溃。”
张起灵嘴角微扬，带着一丝嘲讽。
“但他们不知道，主服务器的管理员，回来了。”
“所以……”
张起灵看着吴邪和王胖子。
“我就像一个拥有最高权限的黑客。”
“在自己的主场里，对付几个水平很差的入侵者。”
“我把他们设置的‘病毒’全部找了出来，一一标记。”
“然后，把他们的‘后门’全部关上。”
车里，一片死寂。
潘子开着车，手心全是汗。
王胖子和吴邪，更是被这番话震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黑客？
服务器？
病毒？
这他妈……他们之前经历的，不是盗墓，而是一场网络攻防战？
“我……我操……”
王胖子结结巴巴地开口，“小哥，照你这么说，咱们之前又是闯关又是解谜的，跟傻子似的。”
“你这直接就进后台，把人家给封号了？”
这个比喻，粗俗，却异常精准。
“可以这么说。”
张起灵点头。
“那……那林渊呢？”
吴邪问出了关键。
“最后那一下，那些汪家人突然就……”
吴邪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些人，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我只是在线上操作，把他们的位置标记了出来。”
张起灵的目光，转向了旁边闭目养神的林渊。
“而林渊……”
“他最后的攻击，更像是……”
张起灵思考了一下，用了一个他们都能听懂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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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断网。”
“物理……断网？”
王胖子重复了一遍，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我把他们的‘ip地址’，也就是他们在现实里的物理坐标，告诉了林渊。”
“然后，林渊就直接冲了过去。”
“把他们的‘电脑’，也就是身体。”
“和他们的‘网线’，也就是生命。”
“一起拔了。”
张起灵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这番话，却让吴邪和王胖子感觉头皮发麻。
线上操作与线下打击的完美结合。
一个在源码空间里精准定位，如同上帝之眼。
一个在现实世界里瞬移抹除，如同降世神罚。
这种降维打击，汪家在巴乃的所有布置，所有的阴谋，所有的后手……
在这一刻，被连根拔起。
被彻底清扫得干干净净。
他们，覆灭了。
“我……的个天……”
王胖子瘫在座椅上，两眼发直，嘴里喃喃自语。
“这哪是盗墓啊……”
“这他妈是黑客帝国啊！”
吴邪也靠在椅背上，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林渊的强大了。
但现在看来，他看到的，永远都只是冰山一角。
张家古楼是服务器……
汪家是病毒……
张起灵是管理员……
林渊是……是那个可以直接掀桌子，把服务器和病毒连同整个机房一起砸烂的……存在。
吴邪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无数的线索，无数的猜测，都在这个全新的框架下，被重新解构，重组。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这个未知的世界。
“如果……”
“如果张家古楼只是一个服务器……”
“那终极……”
吴邪的声音顿住了，眼神里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
“青铜门后面的世界，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