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地下空腔,死寂无声。
水声,呼吸声,心跳声,全部消失了。
无论是正在奋力划水的吴邪和王胖子,还是不远处装备精良的阿宁小队,所有人的动作都僵在了原地。
他们维持着举枪、划水、或者闪躲的姿势,像是一群被按下了暂停键的雕塑。
探照灯的光柱,不约而同地汇聚在水中央的那个男人身上。
林渊。
他刚刚吞下去了几十只活生生的人面怪鸟。
然后,打了个嗝。
这幅画面,超越了在场所有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阿宁身后的一个外籍雇佣兵,手里的突击步枪“哐当”一声掉进了水里,他却毫无察觉,只是张着嘴,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what… what did i jt see…”
阿宁的身体在特制作战服下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见过最凶残的罪犯,也面对过古墓里最诡异的粽子。
但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能用任何已知的概念去定义。
神?
魔?
或者,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来自远古的饥饿本身。
就在这片死寂中,林渊咂了咂嘴,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他给出了自己的食后感。
“肉质比水蛭好点。”
“就是毛太多,影响口感。”
这句评价,让吴邪和王胖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呛水。
大哥!那他妈是怪鸟!是怪物!不是你家后厨养的走地鸡!
天空中,剩下的人面怪鸟群也出现了骚动。
它们不再俯冲,而是在空中盘旋,发出不安的“咿呀”声。
野兽的本能告诉它们,水面上的那个生物,是它们绝对无法抗衡的顶级掠食者。
林渊抬起头,扫了一眼那片黑压压的鸟群。
他有些不耐烦。
一只一只吃太慢了。
他正准备换个方式,一次性解决这些吵闹的“零食”。
就在这时。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狂暴密集的枪声,毫无征兆地从湖心岛的方向炸响!
这火力,比阿宁小队还要凶猛数倍!
无数条火舌从岛屿的黑暗中喷吐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正盘旋骚动的人面怪鸟群,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噗噗噗!
血肉横飞。
黑色的羽毛和碎肉如下雨般坠落,将漆黑的湖面染上一层诡异的色彩。
鸟群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懵了,发出凄厉的惨叫,阵型大乱。
“是第三方的人!”
吴邪脑中嗡的一声,他立刻扭头看向阿宁。
阿宁的脸上也满是错愕,她果断地摇了摇头,示意不是她的人。
岛上还有另一支队伍!
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们是谁?
无数疑问在吴邪心中闪过,但他没有时间细想。
“走!上岛!”
他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划动手中的船桨。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胖子也反应过来,嗷嗷叫着,把皮划艇划得像个水上漂。
“快跟上!”
阿宁也对她的队员下达了命令,几艘便携式皮划艇立刻启动了推进器,在水面划出白色的浪花,紧跟在吴邪他们身后。
趁着鸟群被那凶猛的火力吸引,两支队伍发了疯一样冲向湖心的小岛。
终于,皮划艇的船头撞上了坚硬的岩石。
吴邪和王胖子连滚带爬地翻上了岸。
一上岸,浓重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地面上铺满了滚烫的弹壳,还有一些人面怪鸟的残骸。
十几个人正背靠着岩石,举着各式各样的枪械,警惕地看着他们。
这群人个个带伤,衣衫褴褛,看起来比吴邪他们还要狼狈,但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一股子悍不畏死的狠劲。
在队伍的最前方,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老人,身形枯瘦,面容阴鸷。
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眶空洞洞的,看起来格外骇人。
他的手里,拄着一根沉重的铁拐。
吴邪和王胖子的心,同时咯噔一下。
这个标志性的形象,他们这辈子都忘不了!
九门提督中,最心狠手辣,辈分最高的那位。
陈皮阿四!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陈皮阿四那只独眼,也落在了吴邪和张起灵的身上。
他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转为一种阴冷的审视。
对于吴老狗的孙子和那个张家的哑巴,他可没什么好感。
然而,下一秒。
他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了最后上岸的林渊身上。
林渊拍了拍身上的水珠,神态自若,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的不是他。
在看到林渊的一瞬间。
陈皮阿四那只独眼中,所有的阴狠、霸道、审视,全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要从骨髓里满溢出来的……恐惧。
刻骨铭心的恐惧!
他想起来了。
在广西的蛇母陵中,那道如同神明般俯视众生的金色瞳孔。
那种自己的一切,包括性命、意志、乃至灵魂,都被对方轻易拿捏在手中的无力感。
那是他一生纵横,杀人无数,从未体验过的,源自生命层次碾压的绝对恐怖。
陈皮阿四握着铁拐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他身后的那些伙计,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的亡命徒,何曾见过自家四阿公露出过这样的神态?
就连阿宁和她的雇佣兵小队,也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陈皮阿四的名号,在道上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
这个连吴三省和解连环都不放在眼里的九门枭雄,怎么会对着一个年轻人,露出这种表情?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
陈夕阿四做出了一个让全场下巴都掉下来的举动。
他松开了紧绷的身体,收起了所有的敌意。
然后,他拄着铁拐,向前走了两步,微微低下了一向高傲的头颅。
他用一种混杂着敬畏与沙哑的声线,开口了。
“林爷。”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