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谋划策完毕后的马墨从没想过,投靠赵府的过程,居然会出现不顺利。
“终于摆脱了那些大逆不道又头脑不清醒的家伙。”
“侵吞田产隐瞒税赋就算了,居然还想将主意打到蒸汽机上。”
“陛下也是,娘娘卧床后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马墨侵吞田地,隐瞒税赋,甚至还做过更多更过分的事,但他还是自己认为,自己是王朝的忠臣。
毕竟不说日月王朝不在,单是马皇后若突然不在,他所拥有的一切就会在瞬间变成五折不止。
朝堂人心浮动,京城各种暗流。
类似他马墨这般的存在,又何尝有什么安稳的把握。
“求赵大人!”
只有赵征可以解决自己的问题,只有赵府有能耐抚平这股暗流。
可是马墨虽然确定自己想的不错,但内心还是忍不住忐忑。
无他。
孩子饿了知道找奶了。
之前干什么去了?
朝堂一直很复杂,皇帝朱重八的心思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这就导致,站在最前面的那群人可以选择站队,也必须选择站队。
站在最后面的人无所顾忌,也可以站队。
中间的人,不上不下,却是不行啊。
马墨这种某种意义上的编外人员,更是随波逐流都得小心翼翼。
只有到了眼下这种时候,眼下这种看着眼前旋涡不断扩大,将要将自己吞进万丈深渊时。
他们才不得不动作,更不得不承认。
后宫有个马皇后,无可替代。
前院只有赵圣府,独一无二。
至于这样会不会惹得皇帝猜忌,提前把自己落进万丈深渊之口。
马墨没有选择。
他只知道,再不选择,他将没有选择。
“赵大人正在与匠人们搞研究,到了关键之处,谁也不见。”
“劳烦大人再通报”
砰!
“说了,不见!谁也不见!”
终于,马墨到了工部大营,这个他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他却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工部大营的小吏,居然也敢当面关门,不给自己好颜色。
“你!”
马墨忍不住就要发怒,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工部,尤其工部大营。
在相处方式上,朝堂里,早已成了所有人的共识。
别伸手,只张口。
那是赵府的一言堂,就是皇帝也只有眼巴巴投钱进去,等着投喂的份。
没见管钱的户部,如何说自己没钱,也从不敢缩减哪怕一丝对工部大营的拨款吗。
“那我该怎么办?”
马墨抬头看天,又回头看自己走过的街道。
天将暗,街上已经有通知宵禁将到的小吏在走动。
“这位大人,劳烦让一下。”
“嗯?好!”
砰砰砰!“明日的报纸送来了!”
不为马墨的打开哪怕一个缝的营门,为一个送报纸的不入流小吏却开了两扇门。
马墨看着背转过去清点报纸数量的门房,说没有直接闯进去的心动,是肯定不可能的。
幸好,他还是忍住了。
天下,从没有闯门投诚的傻子。
而且门房的反应给到马墨的提醒很明显。
他,马墨,别管在其他人眼里多有身份,多尊贵,多富贵。
赵圣府当面,远不如一张报纸。
从邸报,到报纸。
从命令,到新闻。
赵圣府改变一样东西在大众眼里的认知,是那么的简单。
可那是报纸对赵圣府有用。
那他马墨呢?
突然,马墨迟疑了,有些退缩了。
他发现自己好像除了自己的出身,不,是他的出身在赵圣府面前,也没什么特别。
那赵府又凭什么接受他的投诚呢。
毕竟之前赵府族人一事,他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深追究进去,他可算是主谋!
想到这里,马墨冷汗淋漓,甚至控制不住自己腿肚子的颤抖。
他才醒悟过来,自己好像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赵圣府不把自己剁成肉末就算了,还接受自己的投诚?
“诶,那个人!”
“你不是有要紧事向赵大人禀报吗,跟着他去圣府禀报吧。”
门房不知道马墨怎么了,他只是在清点完报纸后,注意到马墨居然还在原地站着,想到了赵征之前的吩咐。
天大的事,他赵征现在也不关心。
不过若有人有天大的胆敢站在这大营门口半个时辰,那便让他直接去赵府。
这人在原地站了多久来着?
不过腿都站得开始发抖了,应该也差不多了,好胆色!
门房虽然只是工部大营的一个门房,但工部大营,早不是以前的工部大营。
格物,或者说科学氛围真正蔓延开来后。
随着一个个抽象的概念,成为一件件具体的造物落地。
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已经深深扎根到工部大营上上下下所有人心中。
工部,不,工部大营,与朝廷应该只有一个交集,不应该是一个子集。
若真要论是谁的子集。
只有天下,更具体的话,应该是,天下人。
不过,既然是默契,便不会有人表到明面,只是对赵府,赵征,越发的打内心里顺应了。
“跟着他?”
而对马墨,这个门房的话,无疑就是另外一道晴天霹雳了。
见不到赵征,他认可。
可他马墨,何时混到这种地步!
急转直下,居然只能跟着一个送报的家伙去投诚!
那去到赵府还能见到谁?
最大,也不过是一个管家吧。
管家?
在马墨心里,投诚赵府两派,无论是哪一批,都无所谓。
可最不能,是一个管家。
保守派以现在的家主赵征为首,激进派以现在宫里的那个瞎子御医为首。
排名再后,是赵府族人。
但管家算什么?
被太子殿下称一声赵伯的门房,都比那个注定一辈子管家的赵府族人要好吧。
“喂,你走不走?”
“诶!去!当然去!就麻烦小哥您嘞!”
然而,无论马墨内心怎么想,他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诚实。
他现在还有选择吗?
或许,不管朝局,天下大势如何发展。
如他这样的人群,都会有这一天。
无非是这一天早来或晚来。
早来,他便将之前贪的早点交出去,晚来,便晚点交出去。
像他这样的存在,能够得到的,只有中间这段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