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训练家！”
“东方瓶1号”晃晃悠悠地降落在了陈前面前，解除了【幻象】伪装，重新变回那个抽象的瓶子组合体，其中的“首脑”阿乐立刻开始了任务汇报。
“目标已发现。位于大厦32层，东南角方向办公室。”
“通过窗户观察到疑似目标男性，身着浅灰色西装，与照片相似度约85，但因墙体及窗帘遮挡，视线受阻，无法长时间确认其动态及具体职务。”
“为避免暴露，决定先行返航。以上。”
“32层！”林倩儿一听，立刻激动起来，抬脚就要往大厦门口冲，“我爸爸在32层！我们快上去找他！”
“等等！”
陈前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倩儿，别急！听我说！”
他用力按住林倩儿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语气变得异常严肃：“第一，阿乐只是说‘疑似’，是不是你爸爸，还不能100确定。”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我们这趟来，不是来认亲的，更不是来吵架或者报复的，我们是来要钱的！林爷爷还在医院等着钱治病！”
“如果你现在就冲上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他爸爸，把他逼到墙角，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林倩儿呆滞。
“他要是恼羞成怒，彻底不要脸面了，死活不认帐，甚至反过来污蔑我们，那我们怎么办？到时候不仅钱可能要不到，还可能惹上麻烦！到时候林爷爷怎么办？”陈前显然想得更多。
“怎么会……”
林倩儿眼神黯淡下来，激动之情熄灭，剩馀是茫然与失落的灰烬。
“那……那怎么办？”
倩儿求助，陈前皱眉，大脑飞速运转。
这栋大厦出口众多，除了正门，还有侧门、后门、消防信道，更麻烦的是可能还有连接地下停车场的直达电梯，林爸爸完全可以从任何一个出口离开，单凭他们两个根本不可能守得住。
“必须让他主动出来，或者……让我们能合理地进去找到他。”
陈前目光扫过林倩儿紧紧攥在手里的那张照片，在那上面年轻的林爸爸抱着襁保中的林倩儿，笑容温暖，那是林倩儿对父亲仅存的、最珍贵的记忆凭证。
或许……
一个大胆，甚至有些残忍的计划，在陈前脑中逐渐成型。
不行！再想想！
良久，陈前没再想到更好的办法了，无可奈何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向林倩儿，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倩儿，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下定决心了？为了林爷爷，愿意付出一些……可能会让你心里不太好受的代价？”
林倩儿看着陈前严肃的眼神，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她咬着下唇，眼框里泪水在打转，但最终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虽然哽咽却异常坚定：“恩！为了爷爷，我什么都愿意！”
“好。”
陈前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把小巧的手工剪刀，递到林倩儿面前，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那……你把这张照片剪开。”
林倩儿茫然地接过剪刀，不明所以。
“把襁保里的你，和抱着你的爸爸……剪开。”陈前指着照片上紧密相连的父女俩，“只留下你爸爸的那部分。”
！！！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林倩儿耳边炸响。
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前，眼泪瞬间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这样，这张照片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我们拿着只有他头像的照片去找他，就说捡到的，不会影响到他的工作生活，也不会暴露他有你这么大一个女儿……我们，只是去‘还照片’。”
剪开照片！剪开照片？
她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照片，父亲温暖的笑容和怀中幼小的自己，那是她无数次在梦中重温的场景。
剪开它，剪开对父亲思念的凭证。
剪开它，剪开曾经的执着。
剪开它，剪开幻想。
陈前没有催促，只是沉默地等待着，他知道这很残忍，象是在亲手扼杀一个孩子心中最后的美好，但……
这或许就是人生。
过了好久，久到陈前几乎要放弃这个计划时，林倩儿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她深吸一口气，象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颤斗着拿起剪刀，对准了照片上那条无形的、连接着父女的界线……
咔嚓！
咔嚓！咔嚓！
终于，淹没在泪水中的林倩儿剪开了它，剪开了不切实际，剪开了自欺欺人，剪开了懦弱的自己！
终于，照片被彻底剪开了。
她将属于父亲的那一半，递给了陈前，然后将属于自己那小小的一半，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她最后的一点温暖。
陈前默默接过那半张照片，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准备工作还没有做完，他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笔，在照片空白的背面，工工整整地写下了这栋大厦的名称和地址。
然后，他将精灵们收回了宠物空间，拉起林倩儿冰凉的小手，“走吧，倩儿。我们去把‘他的’照片，还给他。”
两人再次走向那扇旋转门。
这一次，陈前挺直了腰板，脸上挂起了属于八岁孩子的、天真又带着点焦急的表情，他骗过安保人员后，径直走向前台，对着那位妆容精致、正哼着歌的接待小姐，举起了那张只剩男人的照片。
“……路纵崎岖，亦不怕受磨练，愿一生中苦痛快乐也体验……”
“漂亮姐姐你好！”
嗯？陈前一句话立刻引起了前台小姐的注意，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更何况是小朋友拍的马屁，对面一听立刻笑了起来。
“好可爱的小朋友啊，你找姐姐什么事啊？”
“昨天，我遇到了照片上的叔叔，他跟我说话的时候，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了这张照片！老师说过，捡到东西要还给失主，我想当面还给他，跟他说一声‘以后要小心收好哦’。”陈前装嫩装得过了点，但也不至于引起怀疑。
“这……我好象还真见过，小朋友，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前台小姐接过照片一看，不由得产生了疑问。
“这后面写了地址啊。”陈前眼神纯净，语气真诚，胸口那枚【值得肯定】胸章似乎也在微微发烫，潜移默化地散发着影响。
“可万一要是瞎写的呢？”前台小姐显然是想逗逗陈前。
“啊？”陈前继续装傻装嫩。
“哈哈哈。”前台小姐被陈前的表情逗乐了，伸手去捏了一把陈前的脸蛋。
“没错，这个人的确在这里上班，姐姐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公司的人，你……”前台小姐看向一直低着头的林倩儿，发现对方没有交流的意愿后就又对着陈前说，“你们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女职员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前台小姐把照片递给女职员，说明了情况。
女职员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便肯定地点点头：“没错，是我们富经理。小朋友，谢谢你啊，照片给我吧，我帮你转交给他。”
富经理？
“为什么不是正经理？”陈前看似无厘头地吐槽了一句，引得在场的大人们发笑。
“哈哈哈，小朋友，不是正副的副，是富有的富！”
“哦。”
陈前心里冷笑一声，这人不仅隐瞒了婚史，连名字都改了，大概率还伪造了身份证明。抛弃过去，开启新人生，这样的人怎么也和软弱扯不上关系吧？
要小心。
“还有！这位漂亮的姐姐，老师说要亲手还给失主才行！我要亲眼看到叔叔拿到照片，亲口跟他说‘不用谢’，这才行！”
女职员愣了一下，看着陈前那执拗又“讲礼貌”的样子，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被这孩子气的坚持打败了，或者说，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
“好吧，那你跟我上来吧。富经理他……应该快开完会了。”她看了一眼陈前身边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林倩儿，“这是你妹妹？”
“恩！我妹妹她……有点害羞。”
陈前紧紧拉住林倩儿冰凉的小手，感觉到她手心的汗和微微的颤斗。
“行，那你们跟我来吧。”
年轻女职员转身走向电梯间，陈前深吸一口气，拉了拉林倩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倩儿，准备好了吗？”
“恩！”
林倩儿重重地点点头，随着陈前一起走进了电梯，门缓缓合上，世界一下安静了，抬起头她看见指示灯的数字不断地跳动，宛如倒计时。
她的心在这一刻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胸口象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她……
“别怕！”
陈前将林倩儿的手紧握了一下，小声在对方身边安慰道。
“有我！”
林倩儿看向陈前，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叮！”
32层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