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麟心底奔过一万头草泥马：‘真是官字两张口，随你怎么说！’
脸上却迅速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连忙躬身，语气带着“激动”与“感佩”：
“原来原来一切尽在大人掌控之中！属下愚钝，竟未知晓大人深意！多谢大人提点之恩！”
周文渊见他如此“上道”，脸色缓和不少，微微颔首：“你能理解本官苦心便好，岳步君伏诛，典史之位空缺，临清县正值用人之际本官会保举你接任此职。”
“谢大人栽培！
“不过，”周文渊话锋一转，眼神深邃，“岳步君乃苍灵教暗线之事，先暂且压下，不得对外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日后，若有苍灵教之人寻你你可知该如何应对？”
陆麟心念电转，顿时就明白了周文渊的打算——‘这是让我去当双面间谍？不，其实是三面’
面上露出受教之色，躬敬应道：“属下明白！若苍灵教来人，属下便假意顺从，虚与委蛇，探其虚实，一切所得消息，必第一时间禀报大人！”
周文渊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堪称“和蔼”的笑容：“很好！陆麟，你年轻有为，忠心可嘉，好好干，本官与朝廷不会亏待你的。”
“属下定不负大人厚望！”
“随我去班房吧。”周文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恢复了那副沉稳威严的县尊气度。
“是。”
陆麟落后半步，跟着周文渊走出后厅，穿过廊道，走向前方喧嚣渐起的班房。
看着前方晨光下周文渊略显富态的背影，陆麟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
‘三面间谍？听起来似乎比两面更有搞头。’
踏入班房，里面正响着陈豹那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点名声，捕快与衙役们按序站立，空气里弥漫着清晨点卯特有的肃静。
见周文渊到来，众人就要抱拳行礼，被他抬手止住，陈豹目光带着询问看了过来，随即看向紧跟其后的陆麟，眼神微动。
感受到陈老三、周贵和李昌武投来的炽热视线，陆麟不动声色地朝他们递去一个“安心”眼神，三人紧绷的脸色稍缓。
周文渊踱步到众人前方，陆麟依着他的示意，站到他身侧稍后的位置。
“诸位，”周文渊开口，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沉痛，“今日本官有事宣布。”
接着先是大肆褒奖了已故的陆向南一番，什么“忠勇可嘉”、“恪尽职守”麟心里直嘀咕：
‘便宜老爹要是知道自己这‘忠勇’的名头是这么来的，不知道会不会从棺材板里爬起来。’
随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而愤怒：“然，天妒英才！本官刚刚得知噩耗，我临清县典史岳步君，连同捕快孙老蔫、钱串子，于昨日城外公干时，遭遇青帮匪类伏击……力战殉职！”
“什么？岳典史死了？”
“青帮？他们竟敢袭击典史？！”
“怪不得今日不见他们前来！”
班房里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抽气声此起彼伏，这消息太过震撼，不少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其中罗海最是明显。
陆麟目光平静地扫过人群，将那些或震惊、或恐惧、或若有所思的表情尽收眼底，张龙赵虎等人更是吓得缩了缩脖子，不着痕迹的偷偷瞄了陆麟一眼。
周文渊抬手压下骚动，脸上悲愤交加：“青帮猖獗至此，实乃我临清县之耻！岳典史虽不幸罗难，但其位不可久悬，县衙运转亦不可停滞！”
他侧身看向陆麟，语气变得郑重：“陆向南之子陆麟，虽入职不久，然能力出众，更兼其父忠烈遗风，本官决议：
即日起，由陆麟暂代典史一职，望尔等尽心辅佐，共御外侮！”
话音落下，班房内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来了！陆麟心头一跳，面上适时露出几分“徨恐”与“坚毅”，微微躬身。
陈老三第一个反应过来，粗着嗓子吼道：“属下谨遵县尊大人令！定当全力辅佐陆典史！”
周贵紧随其后，抱拳躬身：“谨遵大人令！”
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李昌武，也抱拳领命，开口支持。
他们三人包括陆麟麾下的衙役见状，也纷纷出声应和。
“陆头儿……不，陆典史年轻有为！”
“我等定当尽心辅佐陆典史！”
……
张龙赵虎喊得尤其卖力，脖子都涨红了，脸上是与有荣焉的激动，罗海与其他衙役互相看了看，在周文渊的注视和陈老三等人的声势下，也陆续躬身领命。
一时间，竟真有了几分众望所归的样子。
“陆麟，莫要姑负本官与诸位同僚的期望。”周文渊看向陆麟，语气深沉。
陆麟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周文渊和下方众人抱拳，声音清淅：“属下定当竭尽全力，维护临清法纪，不负大人提拔之恩！”
场面话谁不会说？先喊出去再说。
周文渊满意地点点头，又交代了几句稳定人心、加强巡防的话，便带着陈豹离开商讨事情去了。
接下来陆麟被一名老书吏引着，去库房领了典史的官服印记，摸着那质地明显优于捕快公服的靛蓝色官袍和冰凉铜印，不由心中感慨：
‘这就升官了？感觉……好象也没啥实感，就是衣服料子好了点。’
当他换上一身典史官服，重新回到班房时，里面的气氛明显变了。
先前还带着些审视、好奇甚至嫉妒的目光，此刻大多变成了躬敬与畏惧。
“参见陆典史！”
众人齐声行礼，声音比刚才更加整齐划一。
看着下面一片低下去的头颅，陆麟胸腔里难免生出一股意气风发之感，学着记忆中那些官员的样子，微微抬手，声音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豪气：
“诸位不必多礼！陆某初担此任，往后还需倚仗各位！为表心意，今晚春风楼，陆某做东，不醉不归！”
“谢陆典史！”
“陆典史豪气！”
班房内顿时响起一片欢呼，气氛热烈起来，张龙赵虎等人更是兴奋地摩拳擦掌。
然而，欢呼声入耳，陆麟脸上笑容瞬间僵住，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春风楼？做东？’下意识摸了摸怀里，除了一些碎银铜板，空空如也。
那三千两银票……刚被他“氪”完！自己此刻怕是连春风楼最便宜的一壶酒都买不起
‘妈的！光顾着升官口嗨，忘了现在又是穷光蛋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眼角馀光无意瞥见陈老三咧着大嘴笑呵呵的模样，心头一动。
要不稍后厚着脸皮私下再去借点应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