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陆麟睁开眼，鼻尖就嗅到一股潮湿柴火气，夹杂着淡淡的皂角味。
穿戴好，推开房门，只见柳芸娘已经起身，正拿着扫帚小心地清扫着小院，灶台上冒着热气，一盆温水显然刚烧好。
见他出来，柳芸娘立刻放下扫帚，快步走进屋内，端出那盆温水，低眉顺眼地轻声道：“陆爷，您醒了，洗脸水备好了。”
陆麟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显然没睡踏实，点了点头，用热水洗了把脸，温热的水流驱散了最后一点睡意。
‘有人伺候就是舒坦，比前世踩点冲进公司强多了。’
家里空空如也，米缸都能跑老鼠，只得带着柳芸娘出门，直奔街角常去的早点摊。
“陆爷！老规矩六个肉包？”摊主见到他，脸上堆起熟稔的笑意，手上动作麻利地掀开蒸笼，白茫茫的热气混着肉香扑面而来。
“多拿三个，额外装好！”陆麟应了声，摸出铜钱数好递过去。
摊主笑着接过钱，利索地用油纸包好鼓胀的肉包：“好嘞，您拿好！”
陆麟接过油纸包，触手温热，油脂很快浸透了纸张，拿起一个塞进嘴里，三两口就吞了下去，浓郁的肉馅和松软的面皮迅速填补了胃里的空虚。
习武之后，这饭量是眼见着涨。
将另一包包子递给柳芸娘，自己边走边解决剩下的。
柳芸娘小声道谢，接过包子小口吃着，眼睛悄悄打量着清晨的街市。
穿过几条街，来到城东的“汇通”钱庄，陆麟将三百两银票全部兑成银锭。
听着柜台后算盘珠子的脆响，掂量着银子，拿出两锭十两的，塞到柳芸娘手里：“拿着，家用，缺什么自己置办。”
柳芸娘看着手里白花花的银子，愣住了，眼圈微红，用力点头：“恩！谢陆爷！”
刚出钱庄，正好看到赵虎带着两个衙役从街角转出来，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
“赵虎。”陆麟喊了一声。
赵虎一个激灵，循声望来，见到是陆麟，脸上瞬间堆起笑容，小跑着过来：“陆头儿！您这么早？”
“恩。”陆麟应了一声，状似随意地问道：“巡街呢？”
赵虎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点幸灾乐祸，又有点后怕：“头儿，出大事了！王捕头……王通他，昨晚让人给宰了！就在他自己家里，脑袋都碎了，他夫人也没幸免！”
说完，不着痕迹的瞥了陆麟一眼！
陆麟恰到好处地露出惊容，眉头紧锁：“什么？王通死了？谁干的？”
“不知道！”赵虎摇头，声音更低了，“现场干净得很，就少了些钱财，象是谋财害命，但又太干净了……天还没亮他家的家丁就来报案，岳典史一早就黑着脸去了现场，陈捕头他们也过去了。”
听完赵虎的话，陆麟脸上浮现出震惊与凝重：“竟有此事？在自己家中被杀…这凶手未免太过猖狂！”
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急切：“衙门里现在想必乱成一锅粥了，正好，这位是柳芸娘，家中遭了变故，如今在我这里暂住，你办事稳妥，带她去城南布庄、杂货铺转转，置办几身象样衣物，再买些家里常用的物事，银子她身上有。”
赵虎目光在柳芸娘朴素甚至破旧的衣裙上快速扫过，心领神会，脸上堆起可靠的笑容：“头儿放心，包在我身上！一定给柳姑娘办得妥妥帖帖！”接着转向柳芸娘，语气客气：“柳姑娘，请随我来
柳芸娘有些无措地看了陆麟一眼，见他微微颔首，这才低声对赵虎道谢：“有劳赵…赵大哥了。”然后跟着赵虎，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城南方向走去。
陆麟看着他们转过街角，脸上那点“急切”迅速褪去，眼神恢复平静。
转换！
【当前能量值：408点。】
不着痕迹的将怀里银两转换成能量值后，转身迈步走向县衙。
王通的死讯显然已传开，今早的临清县，空气里都飘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踏入衙门班房，一股不同往常的压抑气氛扑面而来，原本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的衙役们在他进来时，声音戛然而止，一道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他，探究、惊疑、忌惮，种种情绪混杂在空气中。
陈老三一个大步就跨了过来，蒲扇大手抓住他骼膊，拉到角落，铜铃眼里满是严肃，压低嗓子：“麟哥儿，你听说没？王扒皮…昨晚让人做掉了！”
陆麟脸上再次露出惊容，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刚听赵虎说了，就在家里？连他夫人也…谁干的？这么大仇怨？”
陈老三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除了震惊并无异样，最终叹了口气，摇头：“不清楚，现场干净得很，就少了钱财，象是谋财，可…太干净了！岳步君天没亮就去了，脸色难看得吓人。”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麟哥儿，你”
陆麟心里门清，这是担心自己冲动下手惹来麻烦，脸上立刻露出几分被误解的无奈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后怕：“三叔，您想哪儿去了，昨晚酒席上在岳师伯的调解下，我们不是已经握手言和，另外我什么实力，你还不清楚吗…”
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意思却很明显——我已经给面子杯酒泯恩仇了，而且没那实力。
陈老三盯着他看了两秒，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点什么，最终只是重重拍了拍他肩膀，松了口气：“也是，这下手的人，实力最低都是七品锻骨境，你自己最近也小心点。”
这时，点卯的梆子声响起，打断了交谈，众人各自归位，心思各异。
堂上刑房主事念完名册，众人正要散去，一直沉默坐在上首的岳步君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淅地传遍班房：“都留一下，别忙走。”
被叫住的众人停下脚步，互相交换着眼色。
岳步君站起身，走到众人前方，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七名捕快——陈老三、周贵、李昌武、孙老蔫、钱串子、罗海，最后在陆麟脸上略微停顿，脸上阴沉。
“王通捕头昨夜遇害，想必诸位都已知晓，此乃我临清县衙一大损失，更是对我等公门中人的公然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