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到营帐中的小六,便是砧板上的鱼肉,挨上一脚后躺在地上口不能言,听着其他人的话语,除了无能为力,唯独剩下愤怒支撑着她的身体,告诉自己,要竭尽全力不能再此刻倒下。
李幼白的一番话出来,对于剑狂和钟不二来说,这俘虏的处境如何他们可不管新,只要能问出情报,怎么发落都是可以的。
先前被文定插了一嘴,钟不二本来不喜,而现在李白站出来信誓旦旦的说有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询问出情报的方法,那他自然更倾向于李白这边。
其实文定和李白这两人的矛盾还在中州的时候他就知道一点,具体原因他不清楚,不过从二人实力与行为上来看,李白明显更有价值,也更有领队的样子,至于文定,不过是一介自视甚高,想法与能力无法相配的落魄游子而已。
况且论及家世背景,李白背后可是苏家和林家,文定不过一寻常百姓,压根没有多少巴结的必要。
思及此处,钟不二也不理会文定的想法,点头开口应道:“李屯长既然如此肯定,那就用你的法子来办,各位领军都在营中看着,希望你不要让各位失望,倘若真能问出有价值的情报,对我们此次突袭可谓是功不可没。”
言语至此,钟不二还不忘敲打一句。
这边还在说着,被冷落下来的文定已然怒不可遏,他极力控制住脸上表情。
眼看着李白从前面走过来,瞧见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他没来由的眼角抽动,最终还是难以克制住发出一声酷似嘲讽的冷笑。
“我说李屯长,到底是什么法子为何不在钟军侯面前细说一番。再者说,我等明明日就要启程,计划和时间迫在眉睫,万万拖不得,若是你问出的情报有问题,阻碍了计划是小,若是害得我们四面楚歌,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文定的话一出口,营帐内很多人都变了脸色,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立马变得古怪起来。
李白与文定的矛盾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一些,尚且还在中州的时候,二人的部下就因为一些小事大打出手,具体起因倒是不了解,一路上兵卒们死的死,换的换,但是闲言碎语交流中,还是能够流传下来很多事情的。
彼时又因谁审问俘虏的事情而挑起争端,这让营帐内的其他武者起了看好戏的心思,距离天明还有好几个时辰,建功立业之事近在眼前,说不激动是假的,许多人都盼望着发生一些特别的事。
对于文定的当中出言挑衅与质疑,还站在人群中的风铃目露凶光,一直藏在背后按在剑柄上的手掌紧紧握住,杀气沸腾。
若不是她刚才留意过李幼白的表现,她恨不得上前直接将那个阴阳怪气的人当场砍死。
李幼白靠得近些了,就着昏黄的光线打量文定,镇定自若的询问:“文兄此言似乎意有所指?”
来到这个世间行走这几十年里,从一个懵懂无知的人活到如今,大小场面都经历过,见过的人也不少,形形色色。
从第一次和这个叫文定的男子见面,李幼白就觉察出来此人对自己似乎有额外的恨意。
当然,自己当初代表的是苏家,征兵之时陈学书以此为借口向其他商贾世家施压,迫不得已投军的不少,他们少部分乐得过安稳日子,大部分武者是不愿意寄人篱下的。
在战场上打拼一番做出成绩之后荣归故里,对于李幼白,真正恶毒的心思应该不会有才对。
唯独这个文定不同。
听着眼前之人口吻,从容不迫之中带着几丝在他看来极为傲慢的轻巧,文定更是怒气难忍,咬牙说道:“数月前断水涯登峰,某夜墨家逆贼突袭营地,孤身前来,李兄与之缠斗明显更胜一筹却未能将其拿下。
传言中,李兄剑法卓绝,曾保苏家上下百口于河岸大船上与黑风山数位高手不落下风反倒是将其击退,如此勇武,面对区区一名墨家逆党,怎又心慈手软了。”
此事本该极为隐秘的,可竟被文定说了出来,钟不二本就知晓此事,此行有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事,没想到居然被文定给当面挑破了,坐在一旁的剑狂惊疑不定,军中内幕之事他并不知晓,下意识朝钟不二看去。
此刻的钟不二早已被气得脸色阴沉,倒不是因文定将此事挑明,而是不该在大众之下如此言语,有损军中士气团结,这是他绝不允许的。
明日就将启程要在黑夜前赶往大石岗,于入夜后进行突袭,时间紧迫,如此节骨眼上竟然说起这事。
李白的确有通敌嫌疑,但可能性并不大,而且他掌管着八军,主掌医事勤务,随行路上井井有条,军队里氛围融洽和睦,有领队能力同时兼备不俗无异的人在军中极为难得,现如今就有一名在他的部队里。
就算要质疑,那也是他钟不二才有资格,一个带几人队的江湖武夫,那轮得到他指手画脚。
然而即便是这样,钟不二也没有出言训斥文定,坐在旁侧的剑狂见状,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些燕寒川的安排,对于此次北地清剿武林正道联盟的计划,他有了不同想法,等当他再次看向那个名叫李白的人时,眼中多了些惊异。
李幼白听文定说起这事,当即确定了文定对自己是抱着怨恨的心思,乃至想致自己于死地,面对文定的质疑和其他武者的审视,队伍里有个内鬼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思考到此处,李幼白客气道:“文兄似乎是多虑了,当日突袭营地的那名墨家高手自称墨羽,他可是墨家的顶尖高手之一,练的一身内家功法剑术,实力至少是合气流上三品高手,至少是七品人道境了。
此等境界之人我若是能将其拿下,说句会让钟军侯不开心的话,我怎会还是一位小小屯长。”
说了这句话之后,李幼白又露出一副很惋惜的表情,叹气说:“文兄能问出这件事,能看出来在武道一脉上是不甚了解。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我与那墨羽差距极大,与其说是缠斗,不如说是我侥幸,要是光明正大正面对决,我可不是那墨羽的对手。”
经过一番解释,在场之中许多道听途说的武者大概也了解前因后果,关于这件事,军队里都没传出来过,刚刚文定说出口,他们所有人都以为真有此事,是钟军侯和其他将领刻意压下为了稳定军心而不让人进行散播,心思开始紧张,对李白也警惕起来,有几分阴谋的味道。
现在听了李白解释,他们又差点哑然失笑,墨羽的大名他们还是听过的,墨家逆党的首领之一,身为朝廷重犯,武功超凡,遭到朝廷批捕,可一般人哪里会是此等武者的对手。
思考到这里,在场很多人在听了李幼白的解释都差点笑出来,并且他还说文定不懂武学,如此想的话那还真是。
要是李白能将墨羽杀掉,那屯长的位子对他来说的确是太小了。
文定原本将这件隐秘的事情说出后静观其变,见其他人脸色大变心中刚有快意,现如今又很快被吞噬了,被李白三两言语打得头重脚轻,双眼发蒙。
坐在人群后一直不动声色的钟不二暗自点头,能如此冷静解释并反击,不吭不卑,这份沉稳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实属难得,细想之下,再看李白容貌,当真是太过年轻,太过俊俏了,让他有种奇才百年难遇的感觉。
要是能投入军中加以培养,今后在朝中定有一席之地,前提是要过了面前这一关。
人墙后的风铃目光灼灼,她又不傻,通敌这种事在军中可是大忌,拿这种事来陷害小白实在是可恶,不过好在被小白两三句话给打回去了,反倒是说对方不懂武道,言下之意不就是不懂不要乱说么。
抓住剑柄的手缓缓松开,风铃松了口气。
真是的,刚才她还担心,不懂小白的古怪行事,原来早有预谋啊。
看起来,在小白那张人畜无害漂亮至极的脸蛋下,同样有着中原人该有的心机和城府。
可就是这样的人,居然会有那种渴望天下太平的想法,不知道是好是坏,风铃又不免替李幼白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