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门锁轻响。
陈海伸了个懒腰，大功告成。
回头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
原本冰冷严肃的白色医疗设备，此刻焕然一新。
机身上，左边是喜羊羊大战灰太狼，右边是熊大熊二在砍树。
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是小猪佩奇一家人幸福地踩着泥坑。
色彩鲜艳，童趣盎然。
这艺术感，这冲击力，绝了！
陈海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他陈大师该有的审美。
角落里，飘飘抱着一堆零食。
吃得小嘴油乎乎的，大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两条缝。
陈海走过去，打开了那扇厚重的铅门。
门外，小李正抱着手臂，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
听到开门声，他猛地回头，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
“大师！您……您出来了？”
他往门里探头探脑，当他看清房间中央那台ct机的瞬间，整个人都定住了。
“这……这……这……”
他“这”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海以为他要被这超前的艺术风格给吓傻了。
谁知，小李的脸上，震惊的表情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原来如此”、“我懂了”的恍然大悟。
他想起来了。
在那个关于基洛级潜艇的直播里。
那艘被魔改成深海幽灵的潜艇上，就赫然画着一整个草帽海贼团的涂鸦！
风格，如出一辙！
这是大师的签名！是强者的烙印！
“大师！是完成了是吗？”
小李的呼吸变得急促，脸上满是狂热的崇拜。
“嗯，搞定了，小场面。”
陈海风轻云淡地摆了摆手。
“我马上联系老师！”
小李没有丝毫犹豫，掏出手机拨通了王教授的电话。
“老师！老师！搞定了！陈大师他搞定了！”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
小李扯着嗓子喊：“您快来啊！您不来绝对会后悔一辈子的！”
挂了电话，一脸期待地看着陈海，那副样子，比他自己评上教授还激动。
陈海懒得理他，从飘飘的零食堆里顺了包薯片，撕开就吃了起来。
没过几分钟。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王教授几乎是跑着过来的，白大褂下摆都在风中飘扬。
他一把推开铅门，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怎么样？机器……”
他的话，在看清ct机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这位见惯了风浪的医学界泰山北斗，此刻也呆住了。
他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因为跑得太急，出现了幻觉。
可那五彩斑斓的小猪佩奇，依旧在他眼前欢快地踩着泥坑。
王教授的脸，迅速从期待的潮红，变成了铁青，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他抬起手，颤抖地指着那台机器，又指着陈海。
“这……这就是你说的改造？”
声音里，压抑着火山爆发般的怒火。
“你花了六个小时！就把我的ct机，涂成了这个鬼样子？！”
“胡闹！简直是胡闹！”
他气得浑身发抖，巨大的失望让他几乎站不稳。
他还以为，真的会出现奇迹。
结果，奇迹没出现，出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老师，您先别激动！”
小李赶紧上前扶住他，急切地解释。
“您不懂！这是大师的风格！这叫心理学！”
“什么狗屁心理学！”
王教授一把甩开他，怒视着陈海。
陈海慢悠悠地吃完最后一片薯片，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王教授，别这么大火气嘛。”
他走到那台“花里胡哨”的机器旁说道。
“您想啊，病人，尤其是小孩子，一看到冷冰冰、白花花的机器，是不是就害怕？
一害怕，肌肉就紧张，身体就不配合，扫描出来的图像，能精确吗？”
“再看看我这个。”
他拍了拍机身上熊二的脑袋。
“病人一进来，看到这么多可爱的小动物，心情是不是一下子就放松了？
觉得这不是在做检查，是在逛游乐园。
心情一放松，扫描效果自然就上去了。”
“这叫什么？这叫人文关怀，叫患者情绪安抚疗法。
从心理层面优化扫描流程，这可比单纯提升硬件性能，高明多了。”
一番歪理，说得是头头是道，冠冕堂皇。
王教授被他这套理论给说得一愣一愣的。
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什么切入点。
旁边的小李听得是双眼放光，猛地一拍大腿。
“高！实在是高！”
“将冰冷的工业科技与温暖的人文关怀完美结合！
于无声处安抚患者！大师，您这境界，我这辈子都达不到了！”
他看陈海的眼神，已经不是崇拜了，那是在看神。
“你……你们……”
王教授指着这对一唱一和的师徒，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倒要看看，你这‘人文关怀’，到底有没有用！”
“小李！上模型！给我做全套的性能测试！
我今天就要亲眼看看，这台游戏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
小李立刻行动起来，飞快地将一个用于测试的精密模体固定在扫描床上。
然后，他跑进了隔壁的操控室。
王教授黑着脸，跟了进去，双臂抱在胸前，站在小李身后。
陈海则带着飘飘跟了出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小李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亮起。
一个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操作界面弹了出来。
深蓝色的背景，流光溢彩的数据链，充满了未来科技感。
光是这个开机画面，就让王教授和小李都愣了一下。
“开始扫描！”
随着小李按下按钮，扫描床缓缓移动。
那台画满了卡通的ct机，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
原本需要一分多钟的全身扫描流程。
五秒。
十秒。
十五秒。
“滴！”
扫描结束！
速度，比原来快了至少四倍！
小李和王教授还没从速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屏幕上，经过高速运算重建的模体三维图像，已经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操控室里，陷入了寂静。
小李握着鼠标的手，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王教授那双抱在胸前的手，不知不觉地放了下来。
整个人猛地向前倾，脸几乎要贴到屏幕上。
图像。
太清晰了！
清晰得不像话！
模体内部那些只有头发丝几十分之一粗细的模拟血管。
每一根都纤毫毕现，连最细微的分支都看得一清二楚。
“老师……您看……信噪比……”
小李的声音在发颤。
“图像背景……几乎……几乎是纯黑的！
一点噪点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王教授没有回答他。
他一把抢过鼠标，双手并用，疯狂地操作起来。
放大！
再放大！
图像被放大了几十倍，上百倍！
依旧清晰锐利，没有任何的模糊和失真！
“空间分辨率测试！快！”
王教授嘶吼道。
小李如梦初醒，连忙调出测试程序。
一行行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在屏幕上飞速刷新。
最终，一个红色的数字，定格在了屏幕中央。
小李看着那个数字，倒吸一口凉气。
王教授看着那个数字，身体晃了一下。
要不是小李眼疾手快扶住他，他可能已经瘫倒在地。
五倍？
这他妈哪里是五倍！
关键的空间分辨率参数，比那台西门子的机器高了！
六七倍！
而辐射剂量，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不到！
“怪物……”
王教授喃喃自语。
“这根本不是ct机……这是个怪物……”
他缓缓地直起身，慢慢地转过头。
他看着身后，还在啃薯片的年轻人。
脸上的愤怒、怀疑、不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撼，是无法理解的迷茫。
最后，全部汇聚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激动。
王教授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陈海面前。
这个在龙国医学界呼风唤雨，一辈子都无比强势的老人。
此刻，眼眶红了。
“多少年了……”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们求着他们，我们花几倍的价钱，买他们淘汰的技术……”
“我们把最好的学生送出去，人家却只肯教我们一些皮毛……”
“我们的病人，就因为没有一台好机器，错过了最佳的诊断时机……”
他说着，泪水顺着脸上的皱纹，滚落下来。
“现在……现在……”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在陈海和小李震惊的注视下。
王教授对着陈海，深深地，深深地鞠下了一躬，九十度。
“陈先生……我替我们医院。
替龙国所有的医生，替那千千万万的病人……”
“谢谢你！”
这一躬，是发自肺腑的敬意。
这一声谢，重如千钧。
陈海都被他这一下给整不会了，赶紧上前去扶。
“哎哎哎，王教授，您这是干嘛。
使不得，使不得！说好了是交易！”
王教授却执拗地不肯起身。
他直起腰，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就往外跑。
“你等着！你哪儿也别去！”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
走廊里再次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脚步声。
王教授又冲了回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笔挺西装。
但此刻头发凌乱，衬衫扣子都崩开了一颗的中年男人。
正是这家医院的院长和书记。
“老王！你说的是真的？性能超越西门子五倍？！”
院长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问道。
“废话！我亲眼看见的！”
两人冲进房间，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台喜羊羊ct机，齐齐愣住。
但王教授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接把两人推到操控台前。
“看！自己看数据！”
院长和书记，两个在官场上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本事的人。
在看到屏幕上那组逆天的数据后。
也和之前的王教授一样，经历了从呆滞，到震惊，再到狂喜的全过程。
下一秒。
两人疯了一样从操控室里冲出来。
一左一右，死死地抓住了陈海的手。
“陈先生！不！陈大师！”
“国之栋梁！国之栋梁啊！”
院长的手劲极大，摇得陈海胳膊都快脱臼了。
“您对我们医院，对我们国家医疗事业的贡献，简直是再造之恩啊！”
书记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
陈海被三个加起来快两百岁的老头围在中间，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只是想给飘飘治个病而已。
怎么就搞成这样了？
而风暴中心的另一个主角，飘飘。
则在角落里，心无旁骛地，撕开了新的一袋巧克力威化。
清脆的“咔嚓”声，在喧闹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