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良格。
看着这三个字。
感觉自己的大脑，被一颗炸弹引爆了。
嗡！
世界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
林涛上校的嘴唇似乎还在开合，但他一个字也听不见。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只有眼前那张照片。
那艘静静停泊在港口中，巨大，沉默，却仿佛承载着一个民族百年梦想的钢铁巨舰。
清晰得如同烙印。
辽宁号！
陈海的手指，在碰到文件夹的那一刻，就像触碰到了高压电。
一阵战栗从指尖，瞬间窜遍了全身。
他不是军迷。
但他是个龙国人。
他清楚地记得，这艘船的故事。
记得它如何历经磨难，穿越惊涛骇浪，在博斯普鲁斯海峡被百般刁难。
记得它最终回到祖国怀抱时，新闻里那铺天盖地的喜悦和自豪。
记得它从一个空壳，变成国之重器。
第一次搭载舰载机起飞时，无数国人热泪盈眶的画面。
这是龙国的第一艘航母！
是一个大国，从零到一的丰碑！
林涛，一个现役神盾舰的舰长。
来到到这里。
告诉他，这艘功勋卓着的航母，老了。
要退役了。
然后，把一张它的“遗照”放在自己面前。
让自己去……重生它？
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比伊万拖着一船废铁，让自己修潜艇还要离谱一万倍！
那只是个富豪的玩具！
而眼前这个……是国运！
飘飘感觉到了陈海手心的汗水，和那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
她的小手，用力回握了一下。
温热的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把陈海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像是在冒火。
“首……林舰长……”
“这玩意儿……叫‘破冰船’？”
陈海感觉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吐槽能量，在这一刻都枯竭了。
破冰船？
去他妈的破冰船！
拿航母当破冰船？
这是准备把北极冰盖整个铲起来，还是准备直接撞开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这代号起的，简直是天才！
“一个代号而已。”
林涛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依旧是那副山岳般沉稳的样子。
他似乎完全预料到了陈海的反应，甚至连他会说什么，都一清二楚。
“陈海同志，我知道这很突然，甚至很……疯狂。”
“但国家找到你，不是在开玩笑。”
陈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试图理解眼前的局面。
他猛地抬起头，盯着林涛。
“不，这我干不了。”
他把文件夹推了回去，双手举起，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首长，我再说一遍，我就是个打鱼的。”
“运气好，祖传的手艺里，有那么几页是关于潜艇的。
但航母？那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不懂，我不会！”
“这玩意儿，六万多吨！上面拉着飞机！这跟渔船是一个概念吗？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您找错人了，真的，您快去找真正的专家，找院士，找设计院的总工！”
“我这小身板，担不起这个责任。
万一我给修坏了，我把脑袋拧下来给您当球踢，都赔不起啊！”
他语速极快，态度诚恳，就差当场给林涛磕一个了。
跑是跑不掉了。
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死不承认。
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有这个能力。
然而。
林涛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等他说完，才缓缓地伸出两根手指，把那个蓝色的文件夹，又推了回来。
动作不重，但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陈海同志，我们找过专家了。”
林涛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国内所有相关的顶级专家、院士、总工程师，我们都秘密召集起来，开了一整周的会。”
“我们把从俄方拿到的，关于‘黄金梅丽号’的所有数据，都给他们看了。
当然，隐去了你的个人信息。”
陈海的心，咯噔一下。
“你知道他们最后的结论是什么吗？”
林涛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
“他们说，能在一周之内，把一艘报废的‘狐步级’，改造成那种性能的战略潜艇。”
“这不是技术。”
“这是神迹。”
“他们一致认为，以目前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的技术水平，都不可能做到。
这已经超出了现代科学的范畴。”
“所以，陈海同志。”
林涛的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你还要告诉我，你只会修渔船吗？”
“你还要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祖传的手艺’？”
陈海彻底没话说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猴子。
无论怎么上蹿下跳，都逃不出饲养员的五指山。
国家队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就是王炸。
直接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陈海泄了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眼神都变得有些空洞。
“那你们想怎么样？”
“绑着我上船，拿枪顶着我的脑袋，让我干活？”
他开始耍无赖了。
“我们不会强迫你。”
林涛的语气，出乎意料地柔和了下来。
“我们是来‘请’你的。”
他站起身，走到舷窗边，看着外面那片深蓝色的南海。
“陈海，你也是在这片海域长大的。”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了守护这片蔚蓝，我们的前辈付出了多少血与汗。”
“这艘船……”
他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夹。
“它对我们来说，不仅仅是一件武器。”
“它是一个象征，一个图腾。”
“当年，我们没有航母，在自己的家门口。
被人家的航母战斗群指着鼻子羞辱，我们只能忍着。”
“后来，有了它，我们才真正挺直了腰杆。”
“它为我们培养了第一代舰载机飞行员，验证了第一套航母作战体系。
它就像一个鞠躬尽瘁的功臣，把自己的所有，都奉献给了这个国家的海军。”
林涛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是锤子，砸在陈海的心坎上。
“但是，它也真的老了。”
“它的心脏，那几台常规动力锅炉，已经不堪重负。每一次全速航行，对船体都是一次巨大的考验。”
“它的滑跃式甲板，限制了舰载机的起飞重量和作战效率。面对最新的电磁弹射，它已经落后了一个时代。”
“它的船体，在漫长的服役生涯里，就像一个年迈的巨人，浑身都是暗伤。”
“我们想让它……浴火重生。”
“我们不指望它能变回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但我们希望，它能拥有一颗更强大的心脏，一副更强健的筋骨。”
“我们希望，它能甩掉那个无奈的‘滑梯’，让我们的‘飞鲨’。
能够满载弹药和燃油，从甲板上一飞冲天！”
“我们希望，它能继续作为我们海军的‘摇篮’和‘试验田’。
为我们更新、更强的航母，探索未来的道路！”
“陈海同志，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完成。”
“专家们可以为它设计图纸，但只有你，能把图纸变成现实。”
“只有你的‘祖传手艺’，能让这位老朋友，焕发新生！”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只剩下舰船引擎轻微的震动声。
陈海低着头，没人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的脑子里，很乱。
林涛的话，像是一把火，点燃了他心底某个从未被触碰过的地方。
他是个小市民，爱财，怕死，嘴碎，喜欢占小便宜。
但他的骨子里，流淌的也是这个民族的血。
他也曾为这艘航母的归来而欢呼。
也曾为舰载机的起飞而激动。
他想起了系统。
他猛地抬起头。
盯着林涛那双充满期待和信任的眼睛。
脑海里，是系统那一长串匪夷所思，却又无比诱人的改造方案。
电磁弹射！
核动力！
去他妈的！
干了！
陈海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心里所有的犹豫和胆怯，都一起吐出去。
整个人重新靠回椅子上，双腿交叠。
又变回了那个玩世不恭，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咸鱼渔民。
他伸出三根手指，对着林涛晃了晃。
“林舰长。”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熟悉的，市侩的笑容。
“话，我听明白了。情怀，我也收到了。”
“但是，我这祖传的手艺，有规矩。”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说道。
“这么大的活儿，伤身，更伤神。”
“所以……得加钱！”
林涛看着他瞬间变脸，先是一愣，随即，那张坚毅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
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放心。”
“国家，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功臣。”
“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