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正役了么?锱衣里沉甸甸的一坨,肯定是银子!”
“瞧他十七八岁,细皮嫩肉的样子,多半是花钱当上的正役,妥妥一肥羊!”
角落里,一个缩着脖子的矮小男人,用生锈的刀刃,慢条斯理地剔着指甲缝里的泥垢。
“就干他!”
旁边的独眼汉子,咧着一口被旱烟熏得焦黄的烂牙,语气凶悍。
“干!”
另一个魁悟壮汉,眼瞳浑浊得好似没有半分人味儿,身上更是散发着一种汗臭与血腥混合后,令人作呕的膻气。
随着这三人走出人群。
沿途的流民堆里,又陆续有三五人,紧跟了过去。
…
“头儿,那不是胡贵吗?”
吴兴抬手指了指前方。
陈卯侧目看去。
就见身着便服的胡贵,正在街边,和两个流民模样的村妇说着什么。
那两个村妇都背着硕大的背篓,手上还大包小包提了不少东西。
“那是他娘和他姐吧?咱要不过去搭把手?”
吴兴明显是想借机示好胡贵。
这并无不妥。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这条伟大真理,不管放在任何环境下,亦或放在任何人身上,全都适用。
吴兴恰恰是深谙此道之人。
见陈卯点头,吴兴便率先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娘,阿姐!这些破烂都扔了吧,回头我给你们买新的!”
胡贵语气压抑,刻意低着头,象是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胡兄。”
这时,吴兴走了过来,满脸笑容地道:“老远就看到你们了,想说过来搭把手。”
“用,用不着!”
胡贵浑身一僵,表情变得极不自然:“这些破烂,本就是要扔掉的!”
说话间,他不停使去眼色。
可他娘和他姐,哪能舍得把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家什细软全部扔掉?
他有些气急败坏。
竟直接上手,粗暴地把东西抢过来,扔在路边。
东西才刚落地,大群流民便围上来哄抢。
“跟我走!”
在吴兴错愕的目光下,胡贵迅速带走了他娘和他姐。
直到拐进胡同里。
胡贵还特地回头望了两眼,这才没好气地道:“我现在已经是内城捕快了,三个月后还要参加仙班遴选!”
他娘和他姐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
根本不明白,胡贵扔掉她们的东西,和仙班遴选有什么必然联系?
就连胡贵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
当即又改口道。
“我,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我得顾及义父的颜面,绝不能让人轻看了我!”
“……”
“跟我来吧,我原先在外城租的房子,还有几个月才到期,你们先暂时住在那。”
“……”
“等我被仙班选中,立刻就接你们进内城享福。”
…
“头儿,我算是开眼界了……”
吴兴走了回来,没好气道。
“他吴贵只是报名了仙班遴选,就已是如此这般的摆谱。”
“要是真被他选上,那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
“仙班遴选?”
陈卯有些疑惑地看向吴兴。
“你还不知道吗?”
吴兴当即解释道:“三个月后,仙班会在县衙内部,进行一次选拔,听说有两个名额。”
“不过,咱俩肯定是没戏了,报名的最低门坎是武道二境小成。”
“……”
陈卯神色微变。
这种机会,他当然不想错过。
只是眼下却多了些不确定性。
他能触发机缘,截取突破皮关和肉关的结果,都是得益于最初截取的那枚‘仙丹’。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
如若仙丹已经失效,恐怕就无法触发《军武六式》圆满的机缘。
初境圆满之后,还要花时间冲击二境。
若是自己慢慢修炼的话,难保不会错过仙班遴选。
‘看样子,抓捕丁袭必须提上日程了……’
‘除了立功升职之外……更重要的,是从丁袭口中问出仙丹的确切来历……’
…
临近中午。
一条深邃巷弄中。
女人绝望的哀嚎声不断回荡:“救命……谁来帮帮我……”
陈卯和吴兴恰好巡逻到附近。
吴兴二话不说,便快步冲了过去。
“大姐,你没事吧……”
“呲!”
话音未落。
那个瘫坐在地上,衣衫褴缕的丑妇,突然甩臂攻向吴兴。
其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匕首。
只听一声锐啸。
匕首擦着吴兴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鲜血横淌的口子。
吴兴瞳孔骤缩,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只差一点点,他就没命了。
但此刻。
死的却是那个暴起行凶的丑妇。
她的胸口被一把官制精铁横刀洞穿,整个人都被钉在了身后的土墙上——
辕门掷!
“头儿……你……多亏有你……”
吴兴的声音剧烈颤斗着。
双腿瘫软,小腹发胀,差点就尿了出来。
陈卯走了过去,将刀拔出,却没有要扶起吴兴的意思。
过去三天,陈卯在炼武和练习飞针之馀,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实战切磋上。
随着经验不断累积。
陈卯发现,实战中最重要的,就是预判和应变。
在自身实力占优的前提下,观察对手的小动作及微表情,很容易就能预判其行为。
再加之足够快的反应速度和体魄速度,就能直接以收效最大的方式做出应对。
“铛铛铛……”
下一瞬,陈卯仿佛脑后长眼。
骤然回身挥刀,接连挡下数枚暗器。
而那些暗器的源头,正是丑妇毙命后,目光僵直朝向之处。
“娘的!看走眼了!一起上!”
土墙之上,矮小男人攥着短刀,如灵狐般俯身飞掠。
他的轻功身法极好,不仅灵动迅捷,而且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至少以陈卯的修为,始终都没能察觉到他在跟踪。
与此同时。
巷弄前后,各有三人围堵逼近。
“糟了……来人!快来人!!!”
吴兴脸色煞白,扯着嗓子嘶吼,奈何巷弄深邃,哪怕喊破喉咙,也不过是图费气力罢了。
而就在吴兴不知所措时,陈卯已经满弓崩射般冲向前方之敌。
他的速度之快,对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有一人倒在血泊中。
长刀由下而上,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精准刺入那人的下颌软肉。
刀尖穿透口腔,直抵其颅脑。
“噌!”
刀身抽出,在对方尸体软倒前,便已经顺势格挡住左侧烂牙汉子劈来的斧头。
右侧另一个汉子的粪叉,被陈卯攥住木杆,徒手折断。
“呲!”
只一眨眼,那粪叉便已凿进对方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