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我起床后照常去找猫，还真被我看到了……”
王忠解释道：“我只顾着追赶，却没注意地界，撞进了血蝗帮的地盘，他们的人看到猫后，便冲过来拦我……”
“我当时正心急，脑子一热就和他们动手了……没打赢，给卯爷丢脸了……”
话到此处。
众人无不激愤，争着嚷着要去找回场子。
“卯爷！”
就在这时，一声急切的呼喊，从远处传来。
众人侧目，就见一名高壮汉子，带着一众喽罗，朝这边走来。
“在下血蝗帮方季，特来恭贺卯爷晋升之喜。”
汉子抱拳躬身后，立刻双手奉上一袋碎银。
陈卯没接，只淡漠道：“方兄的地盘不在我手底下，拜错庙门了吧？”
方季咧嘴赔笑，道：“小喽罗不知您已晋升正役，动手打了王忠兄弟……这点银两，权当赔罪，我保证下不为例……”
陈卯扫了一眼，方季身后好几个喽罗脸上都挂着巴掌印。
也算是诚心致歉了。
陈卯略微点头，示意王忠接下银子。
王忠掂了掂，得有足足二两。
对他来说，这实在太多，扭头便想递给陈卯。
却见陈卯的眼神，分明是让他自己收着。
王忠心下又惊又喜。
他非常清楚，自己能得到这笔钱，完全是仗着陈卯的面子。
若是没有陈卯，血蝗帮打死他王忠，也不过是往清水河底一沉便罢。
道歉？赔偿？做梦去吧！
一念及此，王忠看向陈卯的眼神，彻底变了。
周围白役看在眼里，羡慕之馀，内心也越加笃定，追随陈卯绝对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卯爷！”
这时，又有一人带着七八个喽罗走来。
此人和方季明显有仇，看到彼此时，二人目光都变得犀利冰冷。
只是陈卯横在中间，他们也不好当场发作。
“在下虎头帮钱斌，特来恭贺卯爷晋升之喜。”
后来那人双手奉上一袋银子，又换了笑脸，道：“秦彪的地盘，今后由我接管，还望卯爷多多照拂。”
虎头帮的孝敬，陈卯自然不会客气。
直接拿过银袋，扔给林琅。
十两！
林琅刚一过手，眸中便涌出惊讶之色。
本地帮会初次孝敬正役捕快，通常都是五到六两银子。
这钱斌出手真够阔绰的。
以前从没听过这号人物，林琅本能地生出一股警剔。
简单客套过后，陈卯便让众人散去了。
回到屋内。
林琅将门关好。
然后取出一个小药瓶。
“这是扈申药行的锻体散，十两银子一瓶，只有内城可以买到。”
“我还买了些风干鹿肉，你出门时可以带些在身上。”
“马上要入冬了，我在内城成衣铺给你订制了一套料子上好的冬衣，过几天去取。”
“……”
“我不是让你给自己买几身新衣么？买没买？”
陈卯将林琅拉到面前，严肃地问。
林琅却笑说道：“内城的料子穿我身上糟塌了，再说你还得炼武，还……还得花钱去看我老舅……”
陈卯沉声道：“钱的事，我会想办法，你不用委屈自己，况且，那什么钱斌不是刚送了十两银子？”
林琅摇了摇头：“入冬后肉食汤药难免涨价，家里还得添置些东西，再就是要缴冬税……那十两银子，几天就没了……”
陈卯闻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炼武的开销是大头，省不了一点，过冬的东西也是必不可少的。
冬税更是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前世古代的苛捐杂税，名目繁多，苛细至极。
大殇化繁入简，只按四季收税，但总额缴纳下来，丝毫不比分门别类的杂税低。
尤其针对普通百姓。
朝廷有专人精算，百姓缴税后剩下的钱，只能最低限度维持生活。
原则就是，既不让百姓穷困至死，也不让百姓舒坦过活。
柳阳县外城贫民区。
按人头计，每人每季平均约为一两银子。
不缴或少缴的，一律发配到昭南关前线，充当填线宝宝。
重压之下，不少人家为了避税，会把刚出生的婴儿活活溺死，女婴尤甚。
与底层百姓相比，中层的富农、商贾、武者虽说日子好过得多，但每季所要缴纳的税额之高，也足够令他们肉疼。
是以人人都渴望博取功名。
从前的文、武举人，现如今的仙举人，都有举族免税的特权。
出一个文、武举人，足可让一个家族兴旺发达。
出一个仙举人，即便是本县四大家族，也能得到巨大提升。
随后。
陈卯让林琅挑了些好的鲜肉蔬果出来，再包上三两银子，一同前往孙家。
…
“咳咳咳……”
孙家老宅内。
阵阵咳喘声，裹着草药蒸汽，不断从灶房中冒出。
孙敬德双手杵着灶台，一双虎目黯淡无光，两腮虬髯也都蔫吧了下来。
看着药罐里已经熬煮多次，色泽寡淡的汤药。
他本就苍白憔瘁的面庞，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几岁。
家里常年供着两个人炼武，本就没什么积蓄。
他这一次重伤，又让本不宽裕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孙烈当差也就一两年时间，有点钱便全都拿去交友花销了，非但帮不上家里，反倒一直在向孙敬德伸手。
李氏一向望子成龙，恨不得把家里所有钱，全都花在孙烈身上。
最近两天，她甚至打着给孙敬德救命疗伤的幌子，到处找亲友借钱，只为买一枚开脉丸，帮孙烈冲击武道二境。
初境锻体圆满后。
武者即可冲击二境，也就是开脉境。
孙烈的原话是，只要冲破二境，他就能生擒丁袭，升任捕头，届时便会把所有钱连本带利还回去。
这件事，孙敬德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只当是家里已经没钱给他买药。
一罐药渣，熬了又熬，汤色已经寡淡如水，也没舍得扔掉。
这时，院门被人敲响。
孙敬德等了片刻，不见李氏和孙烈出来，只能自己扶着墙，慢慢走出去。
打开院门。
来的正是陈卯和林琅。
“老舅，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林琅秀眉紧蹙，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可她话还没说完，院内便传来了李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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