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夕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的唇角鲜血不断地流下来。
“下次,被捏碎的可就不是你的头盖骨了,而是你的灵魂。”
男人的声音依旧平静。
他的命令式绝对的!
妫夕放弃了逃跑,她认命了。那么多妫夕都没有逃脱命运的制裁,她又凭什么能成为那特殊的一个?
她戴上了不同的面具,在面对不同人时,会无缝切换。她冷漠、血腥、残酷、乖巧、可爱……每一个面具都是她,每一个面具也都不是她。
她每次面对铁铮,都能感受到一种不寒而栗。
她无法应对申正义。
她被申正义怀疑,她被调查、跟踪,与她说的一样:“我就象是一只被困在警局的鬼,时刻提防着那群豺狼虎豹……”
意识一点点清醒。
她变回了他。
他知道自己是妫晨,而他进入了妫夕的记忆中。她从混沌中来,无名无姓被赐予了“妫夕”这个代号,被一个神秘的男人威胁、贬低、嘲讽,她要在群狼环伺之中,小心翼翼的在夹缝中生存。
……
眼前出现了浓重的阴影。
妫晨如梦初醒。
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出一幅幅的画面,那是妫夕一次次的死亡记忆,每一次的妫夕总会被阴影吞噬。
每一次她都如同认命一般,象个精致的布娃娃,没有一点挣扎。
一次次的变本加厉,一次比一次更加凄惨。
一个个妫夕消失,又有一个个妫夕来到这个世界。
而每次的妫夕的消失,都与他的循环有关,每次他再次回到这个世界,新的妫夕就会在阴影中诞生。
从阴影中走出。
一直到上一个循环,一个声音说道:“你在死之前,恩赐你的记忆留给下一个妫夕,真是幸运啊。”
他与妫夕的命运就象是两条丝线,纠缠在一起。那一次次的循环的记忆,也在妫晨的脑海里不断涌现,他想起了自己的死亡记忆,比之前更加清淅。一张张看似陌生又熟悉的脸孔浮现在眼前,他们就是杀害自己的罪魁祸首吗?
不,这些只不过是刀。
而持刀人,是那个声音低沉的男人,他看不清他的面容。
妫晨大喊着:“你是谁?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一次次杀死我?”
那男人轻轻的摇了摇头:“你怎么还没醒来呢?你该醒醒了,睁眼看看,你所在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男人消失于阴影中。
妫晨的身形一晃,好象这才从噩梦之中惊醒。他浑身是汗,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脸上的汗水,在脸颊上滑下,象一只只小手,触摸着冰冷的皮肤。
他摸索到了墙壁上的开关,按了几下却没有亮灯。
“妫夕,你在哪?”妫晨轻声的呼唤着妫夕的名字,心里却涌起一股无力感,就连“妫夕”这个称呼都不是她的,而是被强制“赐予”的。
那她到底是谁呢?
阴影里传来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呻吟。
那一声声虚弱的呻吟声,象一根根刺扎在妫晨的心里。
那虚弱的声音渐渐平息了。
周围又陷入一片死寂。
他有些着急了,伸到口袋里就摸索手机,想要打开手机电筒。手机却掉落在了地上,妫晨一脚踩在了手机上,破碎声在房间里格外突兀。
捡起手机,屏幕已经碎裂。
双手颤斗的打开手电筒,光亮却无法穿透浓厚、粘稠的阴影。
妫晨放弃了视觉,他摸索着着前行。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差点绊倒,他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很怕那回事一句冰冷的尸体。
“妫夕,妫夕,我在这里!哥哥在这里,不要害怕,我来了!”
妫晨抓到了冰冷、瘦弱的手腕,他感受着对方微乎其微的脉搏跳动,她太虚弱了,无法对抗阴影的拉扯。
他鼓足勇气,把妫夕拥入怀中。
“这次我一定要救你出去,我不管你说的他是谁,是谁找到你了。我也不管那个威胁你的男人是谁!”
“你!我救定了!!”
妫晨感觉有无数只手撕扯着他的身躯,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肌肉、甚至是骨头都被两股力量拉扯,那种疼痛已经深入骨髓,刻入了他的灵魂。
一秒钟,两秒钟……每一秒都是煎熬,妫晨这一次才真切的感受到妫夕的痛苦、无助、迷茫与挣扎。
妫夕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她的声音有几分埋怨,有几分庆幸,也有几分认命:“没关系的,哥哥,你会拥有下一个妹妹的,下一个妹妹更乖巧。”
“她们都不是你!你才是你!”
“哥哥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好听了,之前可是很腼典呢,都不象现在如此热烈的拥抱着妹妹。”
妫晨对抗着浑身的疼痛。
他身后的阴影被撕裂,出现了一个魁悟、模糊的阴影。一尊鬼神浮现在他的身后,他的头颅上,有一张张面具,千面万化。
一张张木质傩面,恶诡浮现。
千面傩的身形魁悟,他的鬼神之手硬生生的将阴影撕开了一条狰狞的缝隙,一点点光亮撒了进来。
鬼神之气侵蚀阴影,阴影象感受到了威胁,渐渐褪去。
妫晨这才有些害羞的撒开手,妫夕还蜷缩在懒人沙发里,她看到了千面傩,虚弱的露出笑容:“真不愧是妫夕的哥哥。”
“你感觉怎么样?”妫晨移开视线,妫夕的衣裳被撕裂,她有些狼狈。
妫夕又笑了笑:“好不容易换新妹妹的机会被你浪费了。”
“别这么说。”
妫晨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宁愿妫夕表现出一副时而傲娇,时而冷漠的神经质的样子,也愿看到她如此卑微。
自嘲的每一句话都那般刺耳。
在伪装之下,也是一颗脆弱的心。不过此时,妫晨也不想多说什么,说到底最难过的还是妫夕。
她沉默着,承受着。
“抱歉,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了,我已经被抛弃了,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那张名单是我能够给你的最后一份信息了。”妫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蜷缩在懒人沙发里,沉沉的睡去了。
妫晨轻声说:“稍晚一些就回来,你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