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紧我,不要走散。”
妫晨看向走廊对过,迷雾重影中那个一闪而过的人影,他不是第一次见了。
长廊不过几十米,却给妫晨一种能够吞掉一切的危机感。他转头伸手,祁诗诗微微一怔,轻咬下唇,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手牵手,妫晨迈上了长廊。
倾泻而下的雨水,并未落在长廊上。裸露的肌肤触碰到黏腻的液体,整个人仿佛进入到了一个不明生物的体内,粘稠、沉闷、窒息……黑暗笼罩,所有的感官都被屏蔽掉了,尤如进入虚空。
他分明能看到对过的门,为何却感知如此漫长。
视觉、听觉、味觉、嗅觉都丧失了,唯一能感知的就是彼此牵着的手,他感觉到对方的手部的触感,稍微有些安心。
那肌肤触感不温不凉,似乎失去了温度的感知。
妫晨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的身体漂浮在空中。他猛地惊醒,才意识到自己回到了纺机二厂家属院,这是一片鬼蜮。
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他侧耳倾听。
“爸爸,我们还要走多久?还没到爷爷奶奶家吗?”那是一个女声,不是童声,是成年女性夹着嗓子说话。
夹辅音?
“爸爸,这里为什么有一条河?”那声音又响起来。
妫晨意识到不对劲,他猛地将身后的祁诗诗拽到了身前,用左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爸爸,这条河好宽啊。”祁诗诗还在夹着嗓子说话。
河?她看到了一条河?一条很宽的河?
“爸爸,这条河为什么是血黄色的,这么浑浊还这么腥臭。那些挣扎着的是什么?好可怕,不过河边开满了大片大片鲜红如血、绚烂凄美的花儿……”
妫晨听得一身鸡皮疙瘩,他拽着祁诗诗一路狂奔。
传说中的忘川河,是一条充满死亡气息、像征遗忘与隔绝、充满痛苦与凶险、最终通向轮回或审判的血黄污浊之河。
它象征着阴阳两界的终极分隔,跨过此河,便彻底告别了阳世。
“身体越来越疲惫了,看来我也快到极限了。”妫晨用尽全部的力气,将祁诗诗往前一推。
然后就听到“嘭”的一声巨响。
对面出现一个黑洞,妫晨和祁诗诗钻了过去。
“这是对面的楼?”妫晨看着漆黑的楼道,他们已经穿过了长廊,来到了对面的楼。他转身看向对面,他们来时的路清淅可见。
祁诗诗醒了过来,她捂着脑袋,有些纳闷:“晨组长,我的脑袋为什么好疼啊,象是被门夹了。”
碎掉的玻璃,撞碎的门。
妫晨沉默了片刻。
“这里很危险,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说不定何健仁就逃窜回了这栋楼。”妫晨并不想告诉祁诗诗,你不是被门夹了,而是撞上了门。
看着挺疼的!
肉疼!
“在那!”祁诗诗指着走廊深处,她拔腿就追了上去。
妫晨紧随其后。
祁诗诗突然停住脚步,眼神惊恐地看着前方。
妫晨差点撞在她的身上,他顺着祁诗诗的视线看过去,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从未见过如此凄惨的死相,浑身没有一寸完整的肌肤,象是野兽的撕咬,半边脸已经不见踪迹,另外半边一只眼睛直勾勾的瞪着,眼球突出。
“是……他,怎么死了!”
他推测的没错,何健仁确实逃窜回了这栋楼,却诡异的死了。
妫晨看了看他被撕裂的胸腔,胸腔空空如也,心脏没了。
“咚咚咚!”漆黑的走廊上敲门声响起。
老式防盗门开门的吱嘎声更是刺耳。
从走廊深处传来一阵对话声:“你好,我是刚搬来的邻居”;“以后就是邻居了”;“你拿着,别客气”……
这里还有新搬来的住户?
妫晨打头阵,祁诗诗紧握手枪跟在他身后。
一个嘴里叼着烟,穿着一条汗衫,一条花裤衩子的男人,愣了一下,他也认出了眼前的妫晨。
“你小子!”
“你……”
妫晨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这次真是熟人了,他就是那个司机师傅胡自强。上次在水清公寓遇到,他就神神叨叨的说收拾东西离开水清公寓,还真的搬家了。
搬家就算了,还搬到了“鬼蜮”的内核。
这家搬的宛若没搬,真是一搬一个不吱声!
“小兄弟。”胡自强气焰矮了半截,他朝着妫晨背后看了看,嘀咕着:“那位女警没跟您一起……这又换了一位?都漂亮,都漂亮……小兄弟好福气……好……”
他突然变得神经质,朝着走廊深处看了一眼。
“赶紧进屋,进屋说话!”胡自强打开身后的防盗门,又谨慎地往走廊看了一眼。他小心翼翼的关上门,手中的烟都烧到手指了,他才暗灭在烟灰缸。
“你们怎么来这纺机二厂家属院了,你们也来租房?”胡自强又点燃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
他吐出一口烟,有些烦闷:“这里的房间是宽敞些,可是我没想到……”他的声音压低:“这里他奶奶腿的也闹鬼!”
“怎么个闹鬼法?”妫晨问。
“凄厉的求救声,鬼叫声,哭泣声;半夜三更还会有人敲门,有人拿头撞墙;我还在楼道里见到了一个破旧的那个什么猫玩偶,还有小孩子的冤魂……”
他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陷入了恐怖的回忆。
“最恐怖的是杀人的鬼,那些鬼手段残忍的杀了很多人。他们穿着的衣服挺有特色,象是……”
妫晨指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象是这种职业作战服?”
“对对对,不能说很象,只能说一模一样。”
胡自强手里的烟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眼珠子要从眼框里瞪出来了。
他脸色惨白,吓得跪倒在地上。
一个劲的磕头。
“姑爷爷饶命,姑奶奶饶命。”胡自强扇了自己一耳刮子,“瞧我这嘴,笨死了,爷爷饶命,奶奶饶命!”
妫晨从他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将烟雾缓缓吐出。
“那你跟爷爷、奶奶好好说说,把你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谁是你奶……算了,你说吧。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祁诗诗有些害羞,黑暗刚好掩盖了她的窘迫。
妫晨也吸了一口烟,他也不容易。
又是爸爸,又是爷爷,他这一天s各种角色也很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