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明晃晃的日头挂在头顶。
人站在太阳底下,不消一会功夫就晒得满头大汗。
妫晨给申述买了一根冰棍,自己的已经吃完了最后一口。申述接过他的冰棍包装袋,屁颠屁颠的跑到垃圾桶丢垃圾。
大门上的“吉房出租”的纸张已经卷边,联系方式不知被谁涂黑了。
妫晨看着申述那双清澈的眼睛:“申述,我们要进去的地方,很危险。有可能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你愿意……”
“爸爸,就在这里吗?我要去!我要和你一起去找爸爸!”申述的眼神此刻变得无比坚毅,和那脸型方正、一身正气的男人,一脉相承。
商铺大门被打开。
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耳边嘈杂的声音纷沓而至,周围的光亮瞬间被阴影笼罩,妫晨看着阴影蔓延的速度头皮一紧,这阴影蔓延的速度与之前根本不在一个等级。
妫晨抬起右手,他能感受到被驯服的那些“诡”,也能感受到心脏跳动的脉搏中,有一股力量,那是吞噬掉“恶诡”的心脏后获得的力量。
那么这一处“鬼蜮”本应该消失,毕竟它的源头杨伟已经不存在了。
然而——
阴影如潮水般漫过整个建筑,就象是阴影如同一只怪物,直接张开大口将整栋建筑吞入腹中。
鬼蜮打开了!
“跟紧我!”妫晨叮嘱。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建筑内回荡,申述亦步亦趋的跟在妫晨的身后,他只穿着单薄的校服,已经冻得浑身发抖。
这个鬼蜮与上次的不同之处,最明显的是血雾不再,而笼罩他们的阴影,是一种晨雾蔼蔼的意境。蔼蔼晨雾中,所有的一切都看不清楚,几十平米的商铺,仿佛变得无边无垠的广袤潦阔。
妫晨没有找到向上的楼梯。
他兜兜转转一小圈,并不敢深入迷雾深处。
原本他想着拿到那个黑色设备就撤退,并不想带着申述以身试险,却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妫晨哥哥,有人在喊我。”妫晨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到申述的声音,而他的身影已经隐没在了迷雾中。
“申述!”妫晨大喊,他的声音同样被迷雾吞掉。
妫晨后悔了,不该带申述来这种地方。
万一申述出什么意外,他会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中。妫晨伸手触摸,却摸不到任何实体的物体,就连来时的店铺大门,也已经消失不见了。眼前的迷雾象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他就是风雨飘摇的一叶扁舟。
妫晨感觉自己身体内的血液在沸腾。
他浑身的肌肤在一点点变红,肌肤下的血管呈现出清淅的脉络。一条条血管象是游走在他的身体里,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延伸到胸口的心脏。心脏在一片死寂的空间,象是擂鼓一般响亮。
“砰!砰砰!!砰砰砰!!”
“不能尤豫不决了。”妫晨迈开脚步,他一步步往前走,前方的迷雾在一点点淡薄,似乎能看到物体的轮廓了。
他却呆在了原地。
熟悉的黑色伸缩大铁门,瓷砖贴着的柱子上挂着一个牌子,写着:纺机二厂家属院,翠华南路北段。
“纺机二厂家属院?”
妫晨的呼吸变得沉重。
“噼里啪啦”的响声突兀的出现,妫晨浑身一颤。一群捂着耳朵的小孩,蜂拥而至,他们一边跑着一边笑着:“过年咯。”
鞭炮齐响,在雾气中,一盏盏喜庆的大红灯笼挂在小区门口两侧。
死寂一片中,突然涌入嘈杂的说话的声音。这些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粗狂的有低沉的,有稚嫩的,有老迈的……他们都的笑声此起彼伏,互相道贺新春。
“过年好。”“新年快乐。”“大吉大利。”
妫晨想起了小时候,他和妈妈住在纺机二厂家属院的日子。那段平静的日子过得很清贫,却是他最珍贵的记忆。妈妈把每天都过得热热闹闹、风风火火,那时候她还是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妈妈总是唠叼个不停。
妈妈告诉他:“妫晨,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要跑到人家小区里面去。”
砰!砰砰!!砰砰砰!!”妫晨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他感觉心脏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胸口如压了千斤巨石,喘息变得沉重起来。
视野里,摇曳的红灯笼越来越红,鲜艳的象是要滴血。
他看向小区内,小区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那些在雾气中朦胧可见的建筑轮廓,与他的记忆重叠在一起。他想着要不要跟门卫大爷打个招呼,说不定那个他印象中一直乐呵呵的小老头还在,还能从他手里拿到一块糖果。
一个魁悟的身影在迷雾中渐渐清淅。
这当然不是看门大爷!
一个两米多,一个一米五六,差距还是挺明显的!
他身形魁悟,双目赤红,赤裸上身。在他的身前是一个燃烧着的麒麟图腾,那图腾栩栩如生,仿佛是活的。他就那么挡在小区门口中央,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尤如天兵神将,更是声如洪钟。
妫晨似乎能预料到,他会大喝一声:“来者何人,报上姓名”;或者“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那魁悟的身影直接冲过来。
一只满是老茧的手,牢牢地钳住了他的左手臂。在雾气中,妫晨总觉得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滋啦——
妫晨的手象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他条件反射的想要缩回手。那魁悟的身影也被烙铁狠狠地烫了一下似的,松开了他的左臂。
那人大喝一声:“说!你是什么人!”
妫晨快要哭了,他总算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
一张方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皮肤粗糙胡子拉碴,眉宇之间却有一股浩然正气,简直比那晴天的日头还要耀眼!
是他!真的是他!申正义!!
妫晨一时间欣喜若狂,他说甚来着。不对,妫夕说什么来着,她说:“不过你或许可以找找,说不定你能找到死了的申正义。”
他真的找到了,找到了申正义!
一道寒光,妫晨还没来得喊他,申正义手中的刀刃已经逼近他的脖颈,冰冷的刀刃几乎贴着他的身体擦过。
妫晨大喊一声:“申正义!”
申正义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的迷茫,刀刃却又一次风驰电掣般朝他砍过来。他已经忘记了妫晨,他成了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