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男人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手里也没闲着,他到处翻找,好象在找什么却又找不到,越来越焦虑,越来越暴躁。他的脚步也越来越快,在整个狭窄的客厅横冲直撞
“你注意观察他,真的看不到吗?”妫晨提醒道。
妫夕摇头。
妫晨看着男人的眼珠子疯狂的转动,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极限。他突然停下来,把耳朵贴到与401户的墙壁上,眼神从焦虑到到震惊,再到惊恐。男人丢掉手里的“鼠片”,抱着头蜷缩在杂物之间,扯着一块脏兮兮的床单,蒙住脑袋,对妫晨他们招手:
“杀人了!快躲起来!”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象是怕被什么东西发现。
妫晨震惊于男人的变化,之前几次见到他,都表现得很正常。怎么数日不见,就已经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也鬼使神差的如法炮制,把耳朵贴在墙壁上。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传遍全身。
同时——
妫晨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这面冰冷的墙壁,似乎在小幅度的轻微的起伏,象是这栋房子是一个生命体,在呼吸……
“走,我们去其他的户看看,我总觉得这一栋公寓楼有点说不上来的古怪。”妫晨小心翼翼避开地板上的垃圾,开门走了出去。在长长的走廊,妫晨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他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一转身,却没见妫夕跟上来。
“妫夕!”
妫晨喊了一声,她却还是站在一片狼借的客厅,盯着蜷缩在墙角的男人,她疑惑的问了句:“你说清楚!谁会被谁害死!”
男人吓得往角落躲。
阴影在男人的身边蠕动,慢慢的扩散,整个房间都被阴影笼罩,妫夕的身影也被包裹在了阴影中。她被阴影中伸出的一只手,猛地拽出房门,迷茫的眼睛这才稍微有了一丝神采。
温度在骤然下降,走廊上也迷茫着雾气一般的阴影。
走廊玻璃窗户上,冰霜在蔓延,象是一层屏障将他们与外界的世界隔绝开来。
妫夕趴在走廊的窗边,已经几乎贴在了玻璃上,还是看不清外面的世界,哪怕是模糊的轮廓。
“赶紧撤!”妫夕攥紧手枪,
“来不及了!”妫晨倒是冷静的出奇,这就是所谓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就当亲戚走。他伸手去拉扯窗户上的把手,窗户把手象是被焊上了,纹丝不动:“看来真的出不去了,我们被困在了‘鬼蜮’。”
“这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之下……”妫夕说到一半,抬手看自己的腕表,机械表疯狂地来回转动:“难道我们对时间的感知出现了错觉?”她秀眉紧锁,似乎在回忆着,喃喃自语:“不对啊,资料并未记载着水清公寓发生过‘非自然死亡事件’,怎么会诞生‘鬼蜮’……可恶!难道是有人篡改了资料!”
妫夕再次抬起头,眼神狠厉。
妫晨看着他这个诡妹妹,合理怀疑,妫夕的身体内住着两个灵魂。
“我们一定要找到‘鬼蜮’的源头,才能活着离开,否则就只能或者熬到天亮。”妫夕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递给妫晨,“水清公寓只有10层,可是每层住户就有14户,再加之即将被拆除的水清公寓二期违建,造就了错综复杂的内部环境。”
“小心。”妫晨接过匕首。
突然,“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男人嘴里哼着跑调的的曲子,歌词有一搭没一搭。
“镜子里……好无辜……我歇斯底里的看着他在逃……”
妫晨心中一凛,手中的匕首攥得更紧了。
401户的门虚掩着,时不时地从房间里传出一阵咳嗽声。他躲在拐角处,却把哼歌的男人吓了一跳。
“唉呀妈呀,吓死我了。妫晨,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手里拽着一个油腻的扳手,憨憨的笑着:“邻居家油烟机出了点问题,我去搭把手。邻里邻亲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不是……你这是来……有事?”
“于叔,我们……”妫晨的一颗心脏都要呼之欲出,这是他们绞尽脑汁想要找到的“昭南高速三蓉桥垮塌事故当事人”,一个记录被抹除的男人。
他一笑,那烂掉的半拉子脸,更加恐怖了。
“我来走访调查。”妫夕抢先一步解释。
“民警也不容易。”于福生感慨着,他打开门不好意思地说道:“屋里的灯泡坏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灯泡。你们进来坐,进来坐!我去沏茶。”
他打开了一盏小台灯。
小台灯给黑暗的房间增添了一点红彤彤的亮度,却显得更加瘆人了。
卧室没有门,空洞洞的敞开着,小台灯那点微弱的灯光,根本无法照亮屋内的空间。漆黑的屋内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还有时隐时现的哀叹。
“爸,家里来了人了,我一会给您做饭。”于福生朝里屋喊了一声,里屋传来一声碗碟破碎的脆响,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笑一下,那半拉子脸就颤颤巍巍的好象要掉下来:“你们别在意,老人年纪大了,又瘫在床上,多少有点脾气不好。”
房间里很诡异。
别说是垃圾,就连家具都没有几样,他们二人屁股下坐的小方凳勉强算是个家具,其馀便没什么了。
客厅,没有茶几、沙发、电视柜、电视就连餐桌和椅子都没有。
厨房的门窗都不见踪迹,却用木板封住了,这样更是隔绝了客厅唯一的采光。厨房门口也用厚厚的门帘挡住了。
这真是货真价实的家徒四壁。
于福生端着一个满身油渍的茶壶,看出来他已经尽力清洗过了。还有俩换色各异的茶杯,象是从犄角旮旯临时找出来凑数的。
他局促不安的把茶杯倒满水,“茶叶没了,看我忙的都忘了买了,你们喝点水吧。”
里屋又传来一阵碎裂声。
“不好意思,老爷子脾气有点大,我先去厨房给他煮饭,你们坐会儿。”于福生自始至终都很谦逊,甚至有些自卑,与他在外面的样子截然不同。
不时,厨房里就传出了菜刀剁肉的声音,每一刀都很用力,象是在费力的剁骨头。或许是炖大骨给老爷子补身体吧。
里屋传来摔倒的声音。
妫晨看了看厨房,又看了看里屋,与妫夕对视了一眼,他抬脚走了进去。一股恶臭钻进鼻腔,他看到屋内唯一的床上,有一团阴影在蠕动。
那是一个包裹在棉被里的老人,他嘴里汩汩的发出含糊的音节——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