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愣了一下，“秦小姐，这样效果确实不太好……”
“我说了，就这么拍！”秦雪冷声打断了高远，似乎没留下没有任何商量的馀地。
高远抿了抿嘴唇，没想到他作为摄影师接的第一个单子，就遇到了如此固执的“模特”。
不过，顾客是上帝，金主的要求最大。
高远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按下了快门。
拍完教堂，秦雪又带着他去了镇子口的一座石桥。
桥下是潺潺的溪流，远处是模糊的山影，秦雪站在桥中央，双手扶着石栏，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一个眺望的姿势。
“这个角度，如果用慢门长曝光，把溪流拍出丝滑的质感，人物保持不动，会非常有感觉。”高远再次忍不住给出了建议。
“我让你怎么拍，你就怎么拍！”秦雪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烦，“别那么多废话。”
好吧！
高远闭上了嘴，再次按照她的要求按下了快门。
天大地大，金主最大，不能跟钱过不去。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秦雪又选了好几个地点：古镇的某个街角、一家客栈的屋檐下、一条无人的小巷深处……
每一个地点，她都会按自己的意思摆出一个姿势，同时高远的构图取景和拍摄角度，也必须完全按她的意思来。
高远后来又尝试着旁敲侧击了好几次，暗示这个角度、这个姿势，并不是最佳选项，但秦雪完全不理。
这妞这么固执的吗？高远心中不住摇头。
算了，他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摄影师，雇主的想法最大，其他事项都不在他的服务范围之内。
反正自己已经有了代表作，后面他也会拍摄更多的精彩作品，足够证明自己的实力了，这一次的约拍就算出不了精品也无所谓，顺着雇主的意思就好。
直到晚上九点多，这场奇怪的夜拍终于结束了。
两人简单吃了晚餐，就回了酒店。
“照片处理好之后发给我。”酒店走廊里，秦雪对高远说。
说完，她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高远无奈地耸耸肩，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房间写字桌前，高远将相机连接到笔记本计算机上，开始处理今晚拍摄的照片。
对于摄影来说，后期处理也是摄影的一部分，和前期拍摄一样重要，甚至更重要，两者是一体的，共同组成了摄影这门技艺。
一般来说，大师级的摄影家在按快门之前，脑子里通常就已经有后期处理的思路了。
当然，有些照片拍摄时，前期的效果就已经达到了预期，那么后处理就可以少一些，或者不需要后处理，比如高远之前的那张《初夏的夕阳》。
还有一些照片在拍摄时选用了特定模式，比如“人象模式”、“鲜艳模式”、“风景模式”等，相机就会按照设置，在拍摄时就自动做完后处理了，也可以不需要单独的后期。
比如高远在景山上给马俊和吴菲菲拍的那一系列照片，就用了相机的智能人象模式，直接达到了预期效果，基本不需要额外的后期处理。
当然，所有这些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照片的最终效果达到摄影师的预期。
不过，面对今天晚上给秦雪拍的这些照片，高远却有些无奈。
因为这些照片根本不是按照他的思路拍摄的，在他大师级的摄影家审美下，这些照片全是遐疵。
给这些照片做后处理，与其说是摄影创作，倒不如说是补救前期拍摄的遐疵。
哎，谁让这是雇主要求的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干吧！
高远一边叹气，一边打开了计算机上的后处理软件。
就在他工作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突然振了一下，是微信消息，来自群聊“京城铁三角”，就是他与夏禾、林薇的那个三人小群。
高远按亮手机屏幕，点进了小群。
“小禾苗：我没啥安排，这几天一直在构思后面的作品，想得头疼[趴倒]”
“高远的远方：我在川西高原，磨西古镇，后面还要上贡嘎雪山，估计得半个多月才能回去。”
高远的消息一发出，群里两个姑娘立刻炸开了锅。
“薇薇安：？？？川西？！你小子又从成都跑到川西去了？真是说走就走啊，也太潇洒了吧！”
“小禾苗：哇！川西高原，贡嘎雪山！风景一定很美吧？
“高远的远方：我接了个大活，给一个富家千金当跟拍摄影师。”
接着，高远把秦雪雇佣他跟拍摄影的事情简要地在三人群里说了一下。
“小禾苗：天啊，五十万！
“薇薇安：这人脑袋进水了吗？拍几天照片就给这么多？看得我都有点想去学摄影了！哎，高大摄影师，你还收徒弟不？”
“高远的远方：这有钱人的嗜好，咱理解不了[摊手]”
“薇薇安：哎，不对！这位千金大小姐给你这么多钱，真的就是让你来拍照的？路上你们俩这孤男寡女的，咱高大摄影师长得又那么帅，我说你们俩该不会发生点什么不可描述的故事吧……高远的远方，快从实招来！”
高远哑然失笑，开始啪啪啪地在手机上打字。
“高远的远方：你想多了，我们就是纯洁的雇佣关系，她是金主，我来干活，就这么简单。而且这位大小姐超级高冷，到现在我们话都没说过几句。”
高远摇了摇头，随手将今晚在磨西古镇拍的几张照片原图发到了群里。
照片刚发出去，夏禾就冒了出来。
“小禾苗：咦？高远，这几张照片……好象有失水准呀！”
作为专业的美术生，夏禾的审美眼光还是很到位的。
她一眼就看出了这些照片在构图和用光上的平庸之处，完全不象是高远的作品，要知道高远可是能拍出《初夏的夕阳》这种顶级作品的摄影大神。
“薇薇安：我也觉得……虽然这妞挺漂亮，人也挺酷的，但这照片拍得……就，很普通？感觉我用手机随手拍也就这个效果了。远方，你是不是偷懒了？”
高远无奈地发了个摊手的表情。
“高远的远方：这可真不赖我。所有的拍摄地点、角度和模特姿势，都是我那位雇主大人指定的，完全不听我的建议，我就是个按快门的工具人。”
“小禾苗：原来是这样呀……她为什么要这么拍呢？感觉好刻意。”
夏禾发了个疑惑的表情。
“薇薇安：估计是人傻钱多！花五十万请了个顶级摄影师，结果还不听人家的，有钱人的世界我们确实不懂[捂脸]”
林薇的吐槽完，紧接着就又发了一条消息。
“薇薇安：还是我们家小禾好，有品味，有审美，还懂艺术！远方，以后你要是想拍人象，我们家小禾免费给你当模特呀，保证对你百依百顺！
看着屏幕上的交互，高远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旅途的疲惫和面对秦雪时的沉闷，仿佛都在这一刻被驱散了。
他一边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快速地做完了照片的后期处理。
虽然这些照片本身的构图和人物摆姿很平庸，但在他大师级摄影师的后期技术下，通过对光影和色彩的精细调整，照片的质感还是提升了不少。
所有工作都完成后，高远拿着自己的笔记本计算机，去了秦雪的房间，打算让她亲自看看照片。
不过，他刚走到秦雪房间门口，就听见房间里面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