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盛与许慎之的交锋,看似招式往来繁复,但实则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前后不过短短数十息而已。
待得尘埃暂定,一旁的韩灵儿甚至都尚未完全回过神来。
她原以为以许慎之许家少主兼铁剑门内门弟子的身份,身负精妙剑法,手握宝兵利刃,其实力在同辈中属佼佼者,足以在这常山县域横行。
即便不胜,也断不至于轻易败亡。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一记重击。
陈盛的狂妄,竟是创建在如此骇人听闻的实力根基之上,翻手之间,便将许慎之彻底击溃,这等手段,简直可怖!
眼见许慎之口喷鲜血,萎顿于地,韩灵儿瞳孔骤缩,失声惊呼:
“许师兄!”
关切之情压过了理智的判断,她身形一动,便欲冲上前去查看许慎之伤势,阻拦陈盛可能紧随其后的杀手。
她虽对许慎之无男女之情,但多年同门之谊,兼有自幼相识的情分,岂能坐视他命丧当场?
“师妹……不要过来!”
匍匐于地的许慎之,见韩灵儿不顾自身安危冲来,心头虽掠过一丝暖意,更多的却是大骇。
他已然窥破了陈盛的盘算——碍于铁剑门弟子的身份,陈盛轻易不会发难,可一旦他们主动卷入这场‘官府剿逆’,便等于授人以柄。
亲身领教过陈盛的实力后,他心中只有一个评价:
深不可测!
这常山小县,竟藏着如此一条潜龙。
其刀法返璞归真,几近化境;肉身之力,更是远超寻常化髓武师,即便在铁剑门同阶之内,能与之匹敌者也屈指可数。
他明白以师妹的实力,绝无可能是陈盛的对手。
甚至还可能会遭受不测。
然而,他的警示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韩灵儿身形刚动,陈盛便如鬼魅般随之而动,瞬息间已拦在她的去路之上。
眼见陈盛挡在身前,韩灵儿误以为他要对自己出手,心下骇然,不假思索间,‘锃’的一声清鸣,腰间佩剑已然出鞘,化作一道迅疾寒光,直刺陈盛。
陈盛眼底精芒一闪,不闪不避,手中‘摄寒’宝刀发出一声低沉的颤鸣,幽冷刀光后发先至,带着一股凝练无比的霸道劲力,悍然迎上。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
韩灵儿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自剑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而她手中那柄品质不俗的长剑,竟应声断为两截。
“不好!”
韩灵儿心下大骇,彻底认清了自己与陈盛之间巨大的实力鸿沟,毫不尤豫的便要抽身后撤,准备拉开距离。
然而,陈盛既已出手,岂容她轻易脱身?
毕竟,这可是他早就谋算好的。
当即便如附骨之疽一般,一步踏出,身形已紧贴而至,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陈统领我”
韩灵儿脸色煞白,还想出言解释,同时双掌下意识运起劲力,护在身前,试图抵挡。
可惜,她的抵抗在陈盛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陈盛仅出一掌,看似轻描淡写,却在接触的刹那,掌心中蕴含的沛然劲力轰然爆发。
“嘭!”
韩灵儿凝聚的护身劲气如同泡沫般瞬间溃散,整个人如遭重击,气血翻涌。
下一刻,一只泛着淡金色光泽、强健有力的大手,已如铁钳般精准地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将她整个人硬生生提离了地面。
“呃嗬”
窒息感瞬间袭来,使得韩灵儿面色迅速由白转红,双腿下意识地奋力踢蹬,想要挣脱。
“再敢妄动,立刻送你归西。”
陈盛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情感。
那眼神中一闪而逝的实质杀意,如同冰锥刺入韩灵儿的灵魂,让她瞬间僵住,再不敢有任何动作,只是面带惊恐的盯着陈盛。
陈盛心硬如铁,从无什么怜香惜玉之心。此刻留韩灵儿一命,非因她容貌过人,只因此女是他迫使许慎之就范的重要筹码罢了。
“陈陈统领我我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感受到脖颈处的力道微微松懈一丝,韩灵儿急忙抓住机会,声音嘶哑的解释,眼中充满了恐惧。
“若无动手之意,为何上前?”
陈盛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漠然:“之前本官看在铁剑门的面上,本欲放尔等自行离去。奈何尔等自寻死路,竟敢阻碍官府办案,袭击朝廷命官!”
“韩灵儿,你可知,该当何罪?!”
另一边,黄家府内的厮杀仍在继续。
不,更准确地说,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黄家底蕴确实深厚,甚至还犹胜高家一筹。
但在武备营数百精锐士卒结阵绞杀之下,加之杨家倾力相助合力围攻,黄家这所谓的强大底蕴,根本就不堪一击。
最为引人注目的几处战团,除了陈盛这边,便是黄克与杨议的搏杀,以及黄家叔祖独战厉槐生与另一位杨家化髓长老的惨烈景象。
若家主黄东淳尚有一战之力,或可与杨议周旋。
但很可惜,黄东淳早已双臂尽废,昏死过去。
长老黄克虽也是化髓境,但实力较之老辣的杨议明显逊色,交手不过片刻,便已左支右绌,落尽下风,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那黄家叔祖倒是展现了惊人的决绝,凭借燃烧本就所剩无几的气血,短时间内爆发出强悍战力,竟与厉槐生二人斗得旗鼓相当,甚至略占上风。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他年老体衰,强行激发潜能,若不能速战速决奠定胜局,一旦气血衰败,便是其毙命之时。
黄家大局,已然崩溃。
放眼望去,尽是武备营士卒挥动屠刀,无情收割着黄家子弟的性命。黄克目眦欲裂,却分身乏术,只能发出不甘的怒吼。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心神激荡之下,黄克露出致命破绽,被杨议觑准机会,一剑自其胸腹间狠狠贯穿。
紧接着,杨议毫不留情,凝聚十成劲力的一掌,结结实实地印在黄克心口。
雄浑霸道的劲力透体而入,瞬间便摧毁其五脏六腑。
“噗——!”
黄克狂喷着混杂内脏碎块的鲜血,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仅仅只是抽搐两下,便再无声息。
“黄克!!!”
正与厉槐生二人缠斗的黄家叔祖,眼角馀光瞥见这一幕,心神剧震,悲呼出声。
他心急如焚,想要摆脱对手前去援救,奈何自身难保。就在这分神的刹那,他硬生生承受了杨家族老一记重击,口中鲜血狂喷。
借着这股冲击之力,黄家叔祖竟不顾自身伤势,猛地扭转方向,将一双赤红如血、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绝望的眼睛,死死锁定在了陈盛身上。
今日黄家之祸,皆因此獠而起。
既然黄家复灭已成定局,那便拉上这罪魁祸首一同上路,为黄家陪葬!
“嗬……啊!!!”
黄家叔祖发出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将残存的所有气血与生命力尽数点燃,化作一道决绝的赤色流星,不顾一切地扑向陈盛!
他已存同归于尽之念。
“大胆!”厉槐生嘶声厉喝,试图将其拦截。
然而,此刻的黄家叔祖状若疯魔,竟硬生生凭借一股惨烈气势震开厉槐生,速度不减反增。
陈盛冷眼看着这垂死一击,目光微动。
下一刻,他持刀的右手猛然一震。
“咻——!”
‘摄寒’宝刀化作一道夺命幽光,脱手飞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射黄家叔祖而去。
“嘭!”
黄家叔祖竟不闪不避,只是微微侧身,任由那锋锐无匹的刀锋深深嵌入其肩胛,几乎将他半边身子劈开,鲜血如同泉涌。
但即便如此,他的冲势也丝毫未减。
借着这股惨烈的惯性,他将毕生功力凝聚于唯一完好的右掌,掌心赤红如烙铁,带着焚尽一切的死志,轰向陈盛面门。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陈盛眼中寒光爆射。
他左手依旧牢牢钳制着韩灵儿,右脚踏碎脚下青砖,腰马合一,右拳紧握,淡金光泽瞬间复盖整条手臂,一股恐怖的力量在其中蕴酿、爆发。
“嘭——!!!!”
拳掌再次悍然对撞!发出一声沉闷如巨锤擂鼓的轰鸣。
狂暴的劲气以两人为中心炸开,卷起满地尘埃,吹得陈盛官袍猎猎作响,发丝飞扬。
两人身形凝滞一瞬,仿佛时间静止。
然而,下一刹那——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密集无比的骨骼碎裂声,如同爆豆般自黄家叔祖的右臂响起。
他那条灌注了毕生功力、赤红如铁的手臂,竟从指尖开始,寸寸断裂,扭曲变形。
黄家叔祖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愕与难以置信,似乎无法理解,自己燃尽生命的一击,为何如此不堪一击?
“嘭!!!”
最终,他残破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双目圆睁着死死盯着陈盛,气息断绝。
死不暝目!
这一刻,周遭仿佛安静了一瞬。
无数道目光,带着敬畏、恐惧、震撼,齐刷刷地聚焦于那傲然而立的玄色官袍身影之上。
被陈盛扼住咽喉、亲身感受了方才那石破天惊一拳的韩灵儿,更是娇躯剧颤,美眸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陈盛的实力,已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怖烙印。
陈盛漠然瞥了一眼脚下黄家叔祖的尸身,随即,那冰冷的目光转向手中瑟瑟发抖的韩灵儿。
仅仅一眼,便让韩灵儿如坠冰窟,心神俱裂。
“陈盛,放开灵儿!!”
废墟中,许慎之挣扎着撑起半边身子,恰好目睹了外祖惨死、师妹受制的全过程,顿时目眦欲裂,嘶声怒吼。
外祖身死固然痛心,但此刻他更恐惧的是韩灵儿的安危,观陈盛行事之狠辣,他真怕下一刻便会捏断那雪白的脖颈。
“此番是灵儿鲁莽冲撞了陈统领万望万望陈统领高抬贵手”韩灵儿声音颤斗,带着哭腔哀求,以为陈盛下一刻便要取她性命。
“之前便给了你们离开的机会,是你们自己没有把握住。”
陈盛淡然一笑,但那笑容在韩灵儿眼中却比恶魔更可怕,他目光扫向许慎之:“现在求饶,不觉得太晚了些么?”
“陈盛,是我许慎之出手攻击于你,与灵儿无关!她只是担心我才你快放了她,有什么手段,尽管冲着我许慎之来!!”
许慎之嘶吼着,试图激发残存力气,拾起一旁的宝剑。
“冲着你?”
陈盛眼底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蔑视:“你也配?”
许慎之脸色铁青,阴晴不定,最终咬牙威胁道:
“灵儿乃是铁剑门精心培养的内门弟子,你若敢伤她分毫,铁剑门绝不会善罢甘休,我许家也必倾全族之力,与你不死不休。
届时,纵是官府,也未必保得住你!”
“哦?是吗?”
陈盛闻言,竟是轻篾地笑了起来:“本官倒真是有些害怕啊。”
笑声戛然而止,他的语气骤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寒意:
“但本官还真想见识见识,你许家如何与我不死不休,铁剑门又能奈我何?!”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韩灵儿惊惧的面容上,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不想死,就闭嘴。”
说罢,竟不再理会状若疯狂的许慎之,直接钳制着韩灵儿,转身便向黄家内堂方向走去。
“陈盛,你要做什么?!放开她!!”
许慎之强提一口气,想要扑上去,然而数柄冰冷的长刀已瞬间架在他的脖颈上,锋利的刀刃紧贴皮肤,传来死亡的寒意,让他浑身僵硬,不敢再动分毫。
陈盛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令许慎之瞬间血液冻结的反问:
“许公子觉得呢?”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
“吾观韩姑娘姿色过人呐”
许慎之瞬间瞳孔一缩,涨红着脸,眼中满是惊怒,吼出一字。
“艹!”
陈盛忽然顿住脚步,瞥了他一眼:
“好,那就如你所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