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匡当初走通关系,之所以会调到宁安府任职,可不是被随意发配的,事实上,他是在聂元流的指点之下方才来此
当时聂元流在军中刚刚上任,根基不稳,难以服众,骄兵悍将多有不配合之意,他便是第一个选择投靠表忠心的,因此结下了几分情谊。
而聂元流也对他颇为照拂,二人交情愈发深厚。
这段时间,他看似全权放权给陈盛,但实际上他也有着自己的事情做,其一便是调查武备营内与三大家族勾结之人的底细。
其二,便是想要借着聂元流的照拂,在府城打通关系。
而如今,已初见成效。
若他求到府城那位聂镇抚的头上,对方必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再者,其实在吴匡心中,对付县令林狩其实根本就用不上此等关系,毕竟他是奉命行事,奉的北陵将军和北陵府君之命。
早在昨日,他便已经将准备好的文书快马疾驰到了府城,上禀府君阅览,林狩想弹劾他,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甚至都还有可能会遭到斥责。
而陈盛此刻的注意力,则是停留在吴匡口中的‘靖武司’之上。
陈盛对这个衙署并不算陌生,早在他随吴匡前来常山县任职的路上,他便从对方的口中听说过靖武司的威名。
作为直属于皇帝的暴力衙门。
靖武司的权力之重,堪称恐怖。
虽只是初建甲子时间,但却遍布中原各州各府,形成了一套迥别于军政的一套新体系,而靖武司最广为人知的一句话便是八个字。
靖武天下,皇权特许!
由此,便可看出其权力之重。
当然,权利大,责任也重大。
根据他从之前吴匡所吐露以及他自己打探的消息来看,相比于县域官府的强势,在府城之中,各大修行宗门世家几乎可与官府分庭抗礼。
甚至近些年内,这种形势还在愈演愈烈。
也正因此,朝廷才会创建靖武司,用以遏制修行宗门世家。
当然,不管怎么说,靖武司的威势自是不必多言的,也怪不得吴匡会有如此底气,原来是背后的靠山也很硬。
“所以林狩那边你无需担心,此人翻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倒是黄家和高远峰那边”吴匡的面色逐渐转为凝重。
他虽有靠山,但对方终究不是聂校尉,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至多能求对方一次,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浪费这种机会。
而他之所以向陈盛吐露这些,也是在安陈盛之心。
“只要杨家不插手,黄家旦夕可灭,至于高远峰属下已经在全力缉捕,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令其伏诛。”
这句话陈盛也不是无的放矢。
有【趋吉避凶】在,高远峰但凡想报仇,便逃不过他的预知,届时,对方只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好,既如此,那对付黄家一事,你便全权做主,若是有需要本官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就等属下这个‘代’字去掉后,便顺势扫平黄家,之后便可积蓄全力,扫平县域附近的水匪。”陈盛微微颔首。
“好。”
吴匡点了点头,忽然盯着陈盛沉吟片刻,开口道:
“我观你户籍名册之上,是今年刚满二十?”
“是。”
陈盛有些诧异,没想到吴匡会突然将话题引到年龄上来。
吴匡站起身,在房内踱步几息后,顿住脚步:
“之后,你可有什么想法?”
“之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陈盛眉头轻蹙。
“本官的意思是,你莫非想要在常山这小地方待上一辈子?”
吴匡一边说一边感叹:“本官其实也希望你留在身边,你我联手,可轻易制霸整个常山,说句大不敬的话,等扫平了本地豪强和县域水匪,你我便是实质上的土皇帝。
但,这条路适合本官,却不适合你。”
陈盛闻言略作沉吟,目光微动,随即轻笑道:
“当初若非大人提拔,属下兴许连如今的地位都没有,留在常山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属下也没有想过离开大人。”
他当然明白吴匡的意思是什么,但他不能说。
“糊涂。”
吴匡听到陈盛此言,眉头轻蹙,摇头道:
“二十岁的化髓境武师,以你的根骨资质,莫说是在常山县内,便是放在府城之中也称得上是出类拔萃,留在这里,只会将你永远埋没。”
“陈盛,这天下英杰如过江之鲫,纵是人中龙凤尚且举步维艰,拼命争渡,如你我这般寻常鱼目更是难上加难。本官已老,年近四旬,虽尚未气血衰败,但日后上限或许便是先天朝元之境,但你不一样,你的未来比本官更加广阔。
这两日本官也一直都在沉思,我方才提及聂校尉和靖武司,便是想助你一臂之力,我已向聂校尉写信举荐于你,凭着聂校尉的关系,或许用不了多久,你便会调往府城任职。”
“大人,我”
陈盛一时语塞,今日吴匡的肺腑之言,【趋吉避凶】天书可不曾提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他此刻心中顿时有些复杂。
吴匡虽然性格贪婪,但平心而论,从山字营到常山县,对方着实待他不错,如今,竟还想动用自己的关系推举他一把。
“不要多想。”
吴匡拍了拍陈盛的肩膀,笑道:
“本官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我帮你,是因为我看好你,希望你日后起势,可以提携提携本官。”
这这句话半真半假,他确实看好陈盛,但通过聂校尉推举陈盛,其实他也考虑了很久,从陈盛年纪轻轻踏入锻骨境时,他其实便已经在思量此事了。
后来陈盛表现的愈发出众,最令他关注的是,陈盛掌握权势之后,并未忘恩负义,所以,在陈盛吐露杨夫人拉拢他之后。
他才会说出这些肺腑之言。
观一人品行,不能看其低谷时,要观其起势时。
陈盛达到了他心中的那个标准。
至于日后的回报,其实吴匡倒真是不太在意,毕竟他的上限也就在此了,不然,凭聂校尉的看重,他其实也有更好的前途。
“陈盛定不负大人今日之言。”
陈盛没有发誓保证,而是神色平静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吴匡笑了笑:
“好了,回去歇息吧。”
“属下告退。”
陈盛拱手一礼,转身离开大堂。
吴匡看着陈盛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帮陈盛,固然因为对方足够出色,品行过人,但还有一点,那就是如今的陈盛很象是年轻时的他,年轻气盛有冲劲。
只不过,那时的他,无人提携。
常山县外,白骨崖。
高远峰一脸肃然孤身攀登至此,即便是高家,也仅仅只有他和叔祖以及老三高远河知道这里,潜藏着一位先天强者。
妖僧,善信。
回想与其初识,其实颇为意外,那时对方身负重伤,流落于青临江中,最后藏在了高家商船之中被发现。
原本高家想要杀人夺宝。
奈何对方虽受重创,却仍有几分先天之威,一番交手,当时船上除了他与三弟高远河,馀者尽皆死在了对方手中。
想杀对方,他们二人也得有一人身死。
僵持之下,善信拿出了金玉膏作为诱惑,承诺只要高家为他查找灵药疗伤,他便可将金玉膏赠予高家,并且除此之外,他还拿出了先天机缘作为筹码。
最终,在双方都奈何不得对方的情况下,暂时达成了一致意见。
而善信也信守承诺,给了高家一小块金玉膏。
但当事后双方合作愈发紧密之际,高家却打探出了对方的底细,当时对方用的是假名,其真名为善信,出身于宁安府金泉寺。
因犯下大罪,叛逃出寺,遭一路追杀,并得金泉寺通辑。
这个时候,高家才知道因为贪婪惹了多大的祸。
那可是宁安府顶尖势力,底蕴恐怖至极,他们所谓的外援高远兆,在金泉寺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若是被金泉寺得知这个消息。
高家必遭灭门之祸。
然而,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高家再想退缩已经晚了,善信以此为威胁,若敢透露他半分消息,他或许会因此而死。
但高家也一样逃不过金泉寺清算。
最终,高家只得捏着鼻子忍下了此事,也正因此,才会将得知此消息的陈兴舟悍然杀死,就是怕为了给高家引来灭门之祸。
原本高家想的是,等善信伤愈之后完成承诺,双方便分道扬镳。
可现在,他不得不求到对方的头上。
凭他一人之力,想杀陈盛报高家血仇,已然是不可能了,主动袭杀,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而黄杨两家虽愿助他,却根本不想出力。
他想报仇,只能请动善信这位先天强者,以雷霆之势灭杀对方。
至于高远兆
他不想将对方引入这场旋涡之中,高家已灭,根基不存,高远兆那一支,日后或许还能重新兴旺高家,可若是将他牵扯进来。
纵使是能杀死陈盛,但高家也将彻底断绝一切传承。
毕竟,陈盛再怎么都是官员,若真敢以大欺小,府城必然震怒,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