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宋文君扣下的这顶“欺世盗名”的大帽子,林晚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着话筒,礼貌地笑了笑。
那笑容很淡,甚至带着一丝学生面对权威时的局促和不安。
她微微侧着身子,看向宋文君,用一种近乎请教的、试探性的语气问道:
“宋主任……,您……您是开玩笑的对么?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我……我一个小小的学生,可真的承受不起啊。”
她的声音不大,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颤音,把一个涉世未深、被领导当众批评后手足无措的女学生形象,展示得活灵活现。
林晚秋越是表现出这种“退缩”和“害怕”的姿态,宋文君就越是激进,越是觉得自己猜对了。
看!她怂了!
她果然是心虚!
这个认知让宋文君那颗被顾长庚和林晚秋联手气得快要爆炸的心,瞬间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长久以来积攒的优越感和掌控欲,让她彻底抛弃了伪装,
不自觉地、完完全全地亮出了她一直隐藏的心思。
她就是在针对林晚秋!
这已经不再是什么简单的“文学疑虑”和“合理质疑”了。
在场的所有人,从台上的校领导到台下的学生,都清清楚楚地看了出来——
宋文君就是铁了心,认定了林晚秋必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欺诈手段,才得到了这份本不该属于她的殊荣。
一时间,整个礼堂内,原本还只是小范围的窃窃私语,一下子变成了嗡嗡作响的议论声,像无数只蜜蜂在耳边盘旋。
“天哪,这宋主任怎么回事啊?感觉象是跟林晚秋有仇一样。”
“是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太不给学校面子了吧。”
“你们说,那篇文章……到底是不是林晚秋自己写的啊?要不是真的,她干嘛不反驳?”
“不好说啊,她看着是有点心虚的样子。可《人民文学》的主任,这么当众说一个学生,是不是有点过了?”
“就是,你看她那样,都快哭了似的,怪可怜的。”
台上的校领导们更是如坐针毯,彼此交换着眼神,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一位副校长已经悄悄给主持人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想办法把这个环节圆过去,
可宋文君气场太强,死咬不放,主持人几次想插话都找不到时机,急得额头直冒汗。
反观坐在旁边的顾长庚,他反而越来越淡定了。
他甚至还慢条斯理地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轻轻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浮灰。
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媳妇林晚秋的想法和布局。
林晚秋在等。
等一个时机。
在等台下那些质疑的声音,等周围那些同情、怀疑、看热闹的目光,
等他母亲宋文君那不可一世的得意,全都汇集在一起,发酵、膨胀,快要接近顶峰的时候……
林晚秋,终于开始反击了。
只见她缓缓地直起了身子,那份刚刚还挂在脸上的“局促”和“不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象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先是用目光缓缓扫视了一圈。
随后推开椅子,动作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站了起来。
她没有看别人,而是转过身,直接面对面地看向了宋文君。
这一下,是完完全全的、针锋相对的对峙。
宋文君几乎是下意识地,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怎么可能在一个自己眼中的“乡下女娃”面前露怯?
她挺直了腰板,下巴微扬,丝毫不虚地回看着林晚秋,眼神里充满了“我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的轻篾。
整个主席台,仿佛瞬间变成了她们两个人的战场。
这时,林晚秋终于再一次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再带有任何颤音和退缩,而是恢复了原本的清冷和沉稳,每一个字都清淅地通过话筒,传遍了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宋主任,”她先是叫了一声对方的职位,语气里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疏离,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今天也是按照学校的安排,坐在这里,向前辈们、向你和其他几位编辑大佬们学习来的。”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直视着宋文君的眼睛,继续说道:“我不太明白,您今天为什么会突然给我扣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欺世盗名’这四个字,我林晚秋不敢要,也……没必要要。”
说到“没必要要”这四个字时,她的语气里透出一种强大的、源于内心的自信,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文章,是我自己写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她斩钉截铁地陈述道,不给任何人留下反驳的馀地。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目光再次锁死在宋文君的脸上,将了她一军:
“如果你还是怀疑,那这样吧。”
林晚秋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现在,就起一个题目。”
“我,现在,就现场给你写一篇文章。”
“当着台下所有老师同学的面,当着台上各位编辑前辈的面。”
“如果我之前的文章真的有问题,是找人代笔或者抄袭的,那我肚子里肯定没什么墨水,现在临时命题,我肯定也写不出什么好文章来。”
她说完,微微向前倾身,用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姿态,一字一顿地反问道:
“宋主任,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证明我的清白?”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现场命题,当众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