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憋着一股火,很是不解地问:“那男的打人,村里就没人管吗?小翠的娘家人呢?”
陆泽远不太明白林晚秋打算怎么做,这件事听起来,象是人家的家务事,外人好象很难插手。
林晚秋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有些疲惫和无力:“就是因为没人管,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今晚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看看你认不认识什么人,有没有什么关系,能通到地方农村的。最好是能找到个当官的,或者是在公社、县里能说得上话的人,去管一管这件事,哪怕只是去敲打一下那个男人,让他不敢再那么无法无天也好。”
她知道这事很难办,也知道自己这个请求有些唐突,但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哦……原来是这个事情啊。”
他明白了,心里那块刚才还沉甸甸的石头,一下子就落了地。他以为是什么天大的难事,原来只是需要找个有头有脸的人去地方上说句话。
陆泽远再次胸有成竹地“啪啪”拍了两下胸膛,那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义愤填膺的人不是他一样。他看着林晚秋,语气轻松地说:“这算什么大事儿!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他稍微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去公共电话亭,给我一个铁哥们打电话。他家是警察口的,他爸官儿不小。让他帮个忙,找下面的人去村里敲打敲打,收拾一下那个烂男人,那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说的云淡风轻。很明显,陆泽远没有说谎,他有这个底气,也有这个能力。
然而,听着他这番话,林晚秋的心里却不由得微微一酸,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
在来找陆泽远之前,她已经在脑子里想过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她构想了可能会遇到的困难,甚至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毕竟,陆泽远家里的背景虽然深厚,可那毕竟远在首都。这种乡下地方的家务事,不清不楚,又不是什么摆在明面上的大案子,陆泽远就算有心想帮忙,他父亲那样身居高位的人,也未必会同意动用关系来管这种“小事”。
她甚至都想好了,如果陆泽远为难,她该怎么说,该怎么再去想别的办法。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现实是如此的轻易。
陆泽远甚至都不需要动用他自己家的内核关系,仅仅是打个电话给一个“铁哥们”,就能将这件事轻松搞定。
那条足以困死小翠这个农村女人的枷锁,那个足以毁掉她一辈子、甚至搭上她一条命的黑暗深渊,在陆泽远这里,就只是一个电话,几句话的事情。
权力的魅力,或者说,是那个圈层所拥有的能量,在这一刻,于这件具体而微小的事情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种感觉,就象是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推不开的一扇沉重大门,在另一些人面前,却只是一张薄薄的纸,轻轻一捅就破了。
这其中的差距,让林晚秋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不过,她很快就将这份情绪压了下去。不管过程如何,能帮到小翠才是最重要的。她看着陆泽远,真诚地说了声:“谢谢你。”
心头的大事解决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也轻松了下来。又站在路灯下,简单地聊了聊最近的学习和考试的事情,林晚秋便准备回去了。
陆泽远则十分贴心地,一路将林晚秋送到了女生宿舍的楼下。他站在那条无形的界线外,看着林晚秋进去,眼神里满是不舍。
如果不是宿管阿姨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如果不是宿舍有规定不让男生进去,他恨不得能直接将林晚秋送到房间门口才放心。
一直到林晚秋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陆泽远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停下。
他转身,刚才还满脸柔情的眼神瞬间变得干脆利落。他没有丝毫耽搁,迈开大步,径直朝着学校里的公共电话亭走去。
夜风吹得他衣角咧咧作响,他的步伐却坚定而有力。
到了电话亭,他熟练地拿起那沉甸甸的黑色听筒,拨下了一串号码。
一通电话,寥寥数语
那条曾经束缚了小翠那么久,让她痛苦、绝望,几乎要耗尽她一辈子的沉重枷锁,就这样,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被一个远在几百里外的电话,轻轻松松地,彻底打碎了。
这过程简单得有些荒诞,却又真实得让人不得不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