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如絮,山风凛冽,却吹不散空气中那股凝滞的尴尬。
白泽神兽慵懒地卧在一块丈许高的青石上,浑身雪白的毛发在风中微微拂动,金色的兽瞳半眯着,似在打盹,又似在暗中观察。
它背上端坐着的女子,依旧自顾自的喝酒,眉宇间却凝着一层淡淡的冷漠,仿佛这山巅的风雪都融不进她眼底。
直到一道清越的声音划破寂静,那冷漠才如冰雪遇春阳般瞬间消融。
“因彩姑娘,许久未见,风采依旧啊。”
话音落时,一道月白身影踏剑而来,衣袍边角在风中猎猎作响。
来人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温润,却又隐隐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度。
正是如今的八荒盟主,林霁尘。
他腰间悬着一枚龙形玉佩,随着步伐轻晃,散发着微弱的灵气,周身萦绕的缥缈仙气,更衬得他如谪仙临凡。
白泽似乎早有察觉,缓缓抬起头,对着林霁尘亲昵地晃了晃尾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倒不是白泽跟他很熟,而是林霁尘身上所散发的亲和力跟气场,足以让异兽折服主动示好。
而它背上的万因彩,此刻哪还有半分方才的冷漠?
那双清澈的杏眼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藏进了漫天星辰,喜形于色。
她便是万因彩,御兽宗的大小姐,亦是如今的少掌门。
当年林霁尘以剑宗弟子的身份造访御兽宗,两人曾在演武场切磋过一番。
彼时她自持御兽天赋出众,又有宗门秘法加持,本以为能轻松取胜,却没想到林霁尘修为深不可测,不过三招两式便将她的灵兽逼退,让她输得心服口服。
后来二人一同闯入龙界历险,途中数次遇险,皆是林霁尘出手相助。
这两段渊源,如同一颗种子,在万因彩心中生根发芽。
她向来信奉强者法则,感情信条更是坚定此生伴侣,必是天下顶尖强者。
而林霁尘,从当年惊才绝艳的剑宗弟子,到如今统御八荒、号令众宗的盟主,早已远远超出了她心中的期许。
这些年里,她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想起他的身影,如今骤然重逢,心中的欣喜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
“林掌门才是风采依旧吧。”
万因彩轻启朱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甚至忘了从白泽背上下来。
“哦不,该说您风姿卓绝,天下谁人不识君才对。”
她说着,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只青铜酒壶。
那酒壶约莫巴掌大小,壶身上刻着繁复的海兽纹饰,隐隐有灵光流转。
她足尖一点,身形如轻燕般飞身近前,亲手将酒壶递到林霁尘面前,指尖微微颤抖,眼神却炽热而直接。
“要不要喝点酒?”
林霁尘见状,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毫不迟疑地接过酒壶。
入手微凉,还能闻到壶身传来的清冽酒香,混杂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他拔开塞子,仰头便饮了一大口,酒水入喉,醇厚绵柔,带着一丝清甜,而后一股暖意顺着喉咙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赞叹。
“好酒啊!这酒香气独特,口感醇厚,比寻常灵酒不知胜了多少倍。”
万因彩见他喜欢,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如盛放的桃花。
“那是自然,这是我们御兽宗最好的‘海月酿’,是海如花长老和她丈夫胡辉长老亲手酿造的。他们听说我要跟你去龙界,特地托我把这壶酒带给您,说让您尝尝鲜。”
“哦?是他们啊。”
林霁尘听到这两个名字,眼中露出浓浓的缅怀之色,指尖轻轻摩挲着酒壶边缘,思绪不由得飘回了几年前。
“算算日子,确实有许久没见他们了,他们近来还好吗?”
海如花和胡辉,也算是他的老相识了。
当年林霁尘为了完成一个宗门任务,曾假扮成凤曲城王家的公子王景浩,去御兽宗骗婚。
那时候海如花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被他几句花言巧语哄得晕头转向,满心欢喜地穿着大红嫁衣,带着一众灵兽和弟子浩浩荡荡地去凤曲城接亲。
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遇上了真正的王景浩——那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见海如花并非自己心仪之人,当场便冷言拒绝,言语间满是嘲讽。
林霁尘至今还记得,当时海如花穿着绣满鸳鸯的嫁衣,站在大雨滂沱的凤曲城皇宫门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打湿了胸前的衣襟,委屈得像个孩子。
她只是想求一段姻缘,只想有个如意郎君过上幸福日子,却屡屡碰壁,更是上当受骗。
林霁尘当时也是心有愧疚,好在他发现了胡辉这名玩家,对海如花很是怜惜,便鼓励胡辉。
胡辉本是个普通玩家,当时修为不高,却对海如花一见钟情。
林霁尘见状,便悄悄点拨了他几句,让他上前表白。
胡辉也是个胆大的,真就上去了,还强吻了海如花。
没想到,就是这波勇敢,竟打动了伤心欲绝的海如花。
后来胡辉的人生就像开了挂一般,成了御兽宗内殿大长老的上门女婿,掌管着御兽宗近一半的灵兽。
海如花更是将自己的修炼心得倾囊相授,还为他寻来各种天材地宝,让他的实力突飞猛进。
再后来,胡辉跟林霁尘的宠物店签订了长期合作,光是赚取的灵石,没有百亿也有几十亿。
世界融合之后,胡辉便带着家人搬去了御兽宗,跟海如花过上了神仙眷侣般的小日子。
“他们好得很呢,小日子过得比蜜还甜。”
万因彩捂着嘴偷笑起来,眼中满是促狭。
“不过前段时间倒是闹了点小插曲——胡长老在华夏的时候,仗着自己有钱,偷偷养了几个小妾,结果被海长老发现了。”
“你是没看见当时的场面,海长老气得直接召唤出了她的碧水金睛兽,把胡长老一顿暴打,最后还把他光着身子从家里扔了出去,在御兽宗里追得他到处跑,整个宗门的人都看见了,差点没笑掉大牙。”
林霁尘听得哈哈大笑,酒壶都差点拿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