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预想中吞没一切的巨型爆炸没有发生。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失控的、细碎的能量乱流和熔岩碎片如同烟花般在半空中连环炸开!
虽然依旧覆盖了整片战场,但威力被散逸分摊了无数倍!
破碎的能量如同死亡的暴雨倾盆而下。
“呃啊——!”
冷世幽首当其冲。
他为了引导这最后一击,神魂与那崩溃的能量漩涡联系最为紧密。
朱奇冥这一剑不仅瓦解了攻击,更是直接斩断了他灵魂感知的“触手”,如同在他识海里引爆了一颗惊雷!
他眼耳口鼻同时喷出黑色血雾,凄厉惨叫,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从半空栽落,重重砸入地面污血泥泞之中,气息瞬间萎靡到极致,生死不知。
“噗!”
“啊!”
冷族修士的惨叫此起彼伏。
大阵彻底崩溃的瞬间,那血色献祭符文的反噬本已让他们如遭重创。
此刻被这场能量“碎雨”波及,不少人被灼热的熔岩碎片洞穿,被毒瘴侵蚀,或被狂暴的能量乱流撕成碎片,瞬间死伤惨重。
冷世宇被一块碎片击中右肩,整条手臂瞬间碳化焦黑,他惨呼一声,几乎晕厥。
冷世横、冷世重亦浑身浴血,狼狈不堪地格挡闪避,哪里还有半分长老威仪。
暗影殿分殿主离爆炸中心最近,那散逸的毁灭力量蕴含强烈的精神冲击和空间切割。
他闷哼一声,包裹周身的阴影如同沸水般剧烈波动、溃散,露出了。
他护体的墨绿死气被强行震散大半,骨刃上闪烁的符文也瞬间黯淡下去,气息暴跌。
他眼神惊骇欲绝地扫了一眼朱奇冥指尖残留的毁灭剑意,那份冻结灵魂的阴寒首次被真正的恐惧所取代。
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掐碎一枚墨玉符箓,整个人化作一道几近透明的残影,如同融入狂风,疯狂地向着战场最边缘、远离所有人的方向遁逃,甚至连地上唾手可得的亡灵石残骸都顾不上了。
他深深烙印在记忆中的,是那黑斗篷下漠然空洞的眸子——那份操控毁灭如同呼吸般的绝对冷漠,比任何凶厉的杀气都更令人胆寒!
寒阴山主则更为不堪。
他本就依靠大黄体内的玄黄气息才勉强压制住翻腾的聚魄灵槐印记,此刻那上古妖兽精血中的同源污秽被狂暴激发,如同油锅滴入冷水。
他惨嚎一声,体内阴气逆乱冲撞,周身墨绿雾气炸散,枯槁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七窍中渗出污浊的黑血,几乎失去了所有战力,只能蜷缩在一截断壁后痛苦挣扎。
然而,这一切的混乱、牺牲与瓦解,都只是为了守护那唯一的光芒!
在那片毁灭性“碎雨”的中央,玄黄色的光茧巍然不动,甚至微微涨缩了一下,将最后几缕溅射过来的恶念与余波悄然吸收。
光茧内部传出的心脏搏动声,越来越强劲,越来越快!
咚!咚!咚!
如同擂响了荒古的战鼓!
陶玉龙强忍着识海被爆炸余波震荡的晕眩和被灼热气浪烫伤的痛楚,一个翻滚扑到陶玉虎身边。
后者嵌在乱石中,胸膛塌陷,双臂扭曲如麻花,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玉虎!”陶玉龙声音嘶哑,带着血沫。
他将体内最后一丝纯粹的阳元灵力,小心翼翼地渡入陶玉虎体内,护住他微弱的心脉之火。
目光瞥过身侧,秦玄青拼着佛躯崩溃的危险,将残存佛光收缩到极致,仅仅罩住昏迷的黑羽鹰和勉强支撑着半跪在地的秦玄林、秦玄风。
他们都已无力再施展任何防御法术,全靠秦玄青硬抗那零星的碎雨冲击,老僧脸色金纸般惨白,摇摇欲坠。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绝望的冷族,还是劫后余生的陶家阵营,都死死锁定在中心那越来越亮的玄黄色光茧之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如同玉瓶落地。
光茧顶端破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并非刺目的强光爆发,反而像是开天辟地之初,沉淀厚重、孕育万物的天地玄黄本源气息,从那缝隙中如同泉水般汩汩流出,弥漫开来。
这股气息没有之前的爆发性威压,却更深沉,更浩瀚,仿佛承载着整个大地的意志。
它所过之处,狂暴的能量乱流竟悄然平息,散逸的毒烟瘴气被同化,连地面被污血腐蚀的焦土都似乎焕发出一点微弱却顽强的生机。
紧接着,整颗光茧如同莲花般从顶部缓缓绽放!
光华褪去。
核心处,一道全新的身影静静伫立。
那是大黄。
不,这已不再是众人记忆中那条憨厚忠诚的大狗。
它的体型并未变得极其庞大,但每一寸肌肉、骨骼都仿佛由最精纯、最坚韧的大地息壤与玄黄神铁铸就,流畅健硕的线条下蕴含着足以撼动山岳的恐怖力量。
通体覆盖着崭新的、深沉玄黄的毛发,色泽内敛,在残存的能量光芒映照下,流淌着一种深邃的光晕,如同镌刻着古老道痕的岩石。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头颅。
额间那个神秘的符文烙印,此刻彻底凝实,如同最上等的玄黄神玉雕刻而成,散发着温润而永恒的光芒。
繁奥的花纹清晰可见,如同山川脉络的缩影,天地规则的具现。烙印中心,一点灵光如同星辰般缓缓旋转,深邃、威严。
而在它头顶上方,那尊之前模糊不清的巨兽虚影,此刻已变得清晰无比!
那是何等尊贵、何等威严的存在:
四足如天柱,踏破九幽;背脊如龙脉,承载八荒;头颅昂起,似要吞纳寰宇星辰!
其身形介于狮虎与神龙之间,周身缭绕着山川河岳的虚影,双目如同两颗亘古燃烧的玄黄星辰,漠然俯视着蝼蚁般的众生!
大地祖脉圣兽虚影!
这才是它真正的形态!
那烙印并非后天所成,而是血脉返祖时被唤醒的上古真形,其神威之盛,远超之前!
当这完整的虚影凝聚成型的刹那,一种源自生命层次、源自鸿蒙初开的血脉本源压制力,如同无形的太古神山,轰然降临。
这股压力,无孔不入,无视防御。
它直接作用于灵魂最深处的烙印,作用于生命最原始的基因序列。
“呜”秦玄青撑起的最后一点佛光在这无形的压力下如同肥皂泡般瞬间熄灭。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眼中却充满了敬畏和难以言喻的安宁。
那只重伤的黑羽鹰甚至停止了痛苦的低鸣,在这血脉威严下,只有本能的臣服与屏息。
刚刚挣扎着从血泊中抬起头的冷世重,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被这股无形的重压生生按回地面,口鼻被泥污淹没,连思维都仿佛凝固了。
冷世宇则感到灵魂深处某个隐秘的角落被狠狠撕裂,一口黑血狂喷而出,眼前阵阵发黑,那玄黄巨兽的虚影成了他灵魂中最后的烙印,充满了恐惧。
远处,遁逃至边缘山崖旁的暗影殿分殿主,身形猛地一个趔趄,笼罩周身的最后一点阴影瞬间溃散,差点从半空跌落。
他惊魂未定地回头,感受着那穿透空间、直击灵魂本源的浩荡威严,覆盖疤痕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惧与深入骨髓的贪婪。
他认不出这是何种圣兽,但这等血脉,绝非凡品!
若能可惜,那黑云山主的残阵他狠狠握紧了骨刃,强行压下心思,继续远遁。
而场中那污秽能量爆炸最后的核心残骸——那一缕融入了上古妖兽精血残念与凶戾意志的暗红光团——在完整的大地祖脉圣兽虚影前,更是剧烈地扭曲、颤抖、哀鸣。
就像是面对九天帝王的流寇草莽,连一丝反抗的勇气都提不起来,那是生命印记被彻底克制的绝对恐惧。
它甚至不敢靠近大黄,只能在本能的驱使下,疯狂地向后逃窜,试图钻回冷族祖地深处那片被撕裂的灵脉伤口中躲藏。
然而,晚了。
光茧中睁开的那双眼睛。
不再是熔金般暴戾,而是如同沉淀了万载岁月的玄黄色晶石。
冷静,漠然,深邃,充满洞悉万物的智慧之光。
那双晶瞳平静地扫过那片代表着上古妖兽精血与残念的能量团。
没有嘶吼,没有愤怒。
只是一个极简单的动作。
大黄微微张口。
一个无形的漩涡,自它口中瞬间形成。
那不是物理的吸力,而是吞噬!是湮灭,是归于本源大地的终极法则的具现。
那扭曲哀鸣的暗红光团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抓住,剧烈挣扎却徒劳无功,瞬间被拉扯成一道细长的血线,然后被那个微不足道的漩涡吞噬进去!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
甚至没有惊起一丝能量涟漪。
唯有在那暗红光团被彻底吞噬、消失的瞬间,人们似乎听到了跨越无尽时空、源自于那滴精血真正本体的、一声极度遥远的、充满惊怒却被法则力量强行掐断的闷吼!
结束了。
冷族赖以翻盘的最大底牌,耗费两条二阶灵脉、献祭族人性命和修为、召唤来的上古妖兽精血残念所化的恐怖凶兽,就这么没了。
被大黄如同吸食一缕轻烟般,彻底抹除,化为了它自身血脉晋升、稳固根基的养分!
整个冷族祖地废墟战场,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凝固。
只有地脉灵脉被强行抽取又彻底崩溃后残余的灵气流,还在发出呜咽般的风声。
浓稠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混杂着灵气的腥甜,弥漫在空气中。
冷族残余的修士,无论是重伤躺倒的,还是勉强支撑站立的,个个面无人色,眼神彻底灰败、空洞。
冷世宇捂着焦黑的残臂,瘫在血污里,目光呆滞地望着大黄那如神祇般的身影,口中喃喃不清:
“圣兽败了精血被吞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冷世横支撑着二长老的手臂已经无力垂落,他看着坠入污血中再无反应的冷世幽,再看向那头散发着恐怖威压的玄黄圣兽,嘴唇抖动着,连绝望的呼喊都发不出来。
侥幸存活的冷族修士,手中的兵刃法器“哐当”滑落在地。
他们心中最后的那根支柱——那头上古妖兽被大黄吞噬的景象——彻底碾碎了他们所有的信念。
屠戮秦族、称霸云幽、甚至染指秦州古地的所有野心,在那吞噬天地的玄黄漩涡面前,都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冰冷刺骨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淹没心脏,连呼吸都感到艰难。
不少修士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直接瘫软在地,目光涣散地呢喃着,
“族长大长老妖兽没了”。
一片末日景象。
陶玉龙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这充满了血腥与苦涩的空气吸入肺腑,剧痛让他咳嗽出声,咳出暗红的血沫。
然而,这疼痛却让他眼中的神采一点点重新凝聚、点燃!他看着身边呼吸虽微弱却已平稳下来的弟弟陶玉虎,再看向那玄黄身影下,气息同样稳固下来的秦玄青、秦玄林、秦玄风兄弟,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睥睨四野、吞噬万方的玄黄圣兽——大黄身上。
“咳咳好!好样的!大黄!”陶玉龙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振奋与底气。
秦玄青缓缓收功,脸上金色的佛光艰难敛去,只余下深深的疲惫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看着大黄,又望向废墟中挣扎的冷族修士,宣了一声佛号,声音沉重却带着一丝释然:
“阿弥陀佛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冷世幽逆天而行,纵使以全族底蕴献祭邪灵,终难逃覆灭命数幸得上苍眷顾,圣兽涅槃,挽狂澜于既倒”
他语气复杂,既为冷族倒行逆施落此下场而叹息,更为己方终见生机而庆幸。
寒阴山主艰难地从断壁后爬起,体内翻腾的阴气在大黄那纯粹的大地圣兽气息和吞噬了上古凶兽精血后的余威压制下,竟然暂时得到了平衡,痛苦稍减。
他浑浊的老眼看向大黄,充满了惊疑不定和深深的敬畏,再也不敢有任何觊觎贪婪之心,反而隐隐滋生出一丝畏惧下的投靠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