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逼我的!先祖在上,不肖子孙冷世幽,为存续血脉,今日引动…大阵!!”冷世幽发出一声嘶哑决绝的咆哮,声音震得整个祖地废墟都在颤抖。
他不顾追击的大黄利爪在后背划开深可见骨的血痕,猛地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尖带着心头精血,在虚空中急速划过一个玄奥、古朴、散发着亘古杀伐与灭绝气息的血色符文。
这符文出现的刹那,整个冷族祖地废墟,乃至祭阳城的残骸,都开始剧烈震动。
“轰隆隆——!”
地底深处,仿佛有什么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东西被彻底惊醒了。
比之前那声兽吼强烈百倍千倍!
一股冰冷、死寂、纯粹为了毁灭与湮灭而生的恐怖杀意,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轰然爆发。
地面骤然亮起无数道纵横交错、晦涩难明的巨大阵纹。
这些阵纹呈现出纯粹的暗金与暗红色泽,如同凝固的岩浆与血污。
每一道纹路亮起,都释放出足以冻结灵魂、磨灭生机的恐怖剑气。
瞬间,一个庞大到覆盖了大半个战场核心区域、由无数道交织游动的毁灭性剑气构成的半球形暗金光罩凭空生成。
将冷世幽、暗影殿分殿主、冷世宇等冷族强者、暴走的大黄以及刚刚获得喘息、还没来得及恢复多少力量的陶玉龙、陶玉虎、秦玄青、寒阴山主等人全部笼罩其中。
无名杀阵,终临凡尘!
死亡,瞬间降临!所有人的汗毛倒竖,灵魂都在战栗,感觉自己像是掉入了传说中仙人用来切割星辰的磨盘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杀之阵完全成型的刹那!
一道乌光如闪电般,从战场边缘的某处阴影中暴射而来!
这道乌光极其诡异,速度不快,但在那足以切割绞杀伪筑基的毁灭剑气刚刚形成、尚未完全运转到极致的千钧一发之际,巧妙地穿过了一丝阵纹流转间的微小缝隙,精准无比地钉在了无名杀阵边缘一块不起眼的、铭刻着古老纹路的基石之上。
“叮!”
一声脆响,如同金玉相交。
那块作为阵基支撑的、坚固无比、堪比精金的古老基石,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虽然并未完全碎裂,但这一击,却像是往精密齿轮里扔进了一颗砂砾,又像是卡住了磨盘的轴承。
原本即将咆哮的毁灭剑阵,那流畅运转、发出恐怖嗡鸣的暗金剑气洪流,猛地出现了一刹那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
正是这电光火石间的、不到一息的凝滞!
一道笼罩在宽大黑色斗篷之中、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如同融入微风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被攻击后产生裂纹的阵基旁边。
他负手而立,身影像一道融于黑夜的孤峰,冷漠地注视着阵中惊怒交加的冷世幽。
斗篷的阴影下,传出一个沙哑、沉稳,却足以穿透剑阵嗡鸣、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的声音:
“冷世幽,凭你这点浅薄修为,也配催动这上古残阵?此阵蕴藏之真正杀机,你连皮毛都未参透。
强行引动,不过是引火烧身,自取灭亡。退下吧,让老夫看看,这沉寂万载的杀阵,还剩下几分当年屠神戮仙的锋芒?”
来者,正是于大战最关键、最绝望时刻,骤然现身的——黑云山主,朱奇冥。
“呵呵呵,朱奇冥,你终于敢现身了。”冷世幽冷冷一喝,面露疯狂之色。
冷世幽看向其余方向,厉声喝道:
“本族长知道你们还有很多人,一并出来吧!若今日你们不退走,那便留下来吧。”
引动那上古杀阵并非他本意,然而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他别无选择。
“退走,否则本族长今日即便是引爆杀阵也要拉着你们一起上路!”
冷世幽引爆上古杀阵欲同归于尽,却炸开了祖地最后的封印。
大地开裂,上古妖兽的凶残残念破土而出,嗜血凶威瞬间笼罩全场。
为活命,死敌双方被迫立下天道血誓合力镇压。
法阵落成的刹那,寒阴山主的蚀魂针却猛然刺向陶玉龙后心——冷世幽的摄魂铃同时摇响撕裂魂魄的魔音。
垂死的妖兽残念竟化作一道血光,扑向最虚弱的朱奇冥
暗金色光芒如同神罚垂落,瞬间吞噬了视野中的一切。那不是光,是凝固的死亡。
纵横交错的阵纹在脚下、在空中刺目地亮起,每一道纹路都喷吐着湮灭生机的庚金剑煞。
空气如同化作了亿万根淬毒的钢针,扎向肺腑深处。
陶玉龙眼前只剩下一片毁灭的暗金,沉重的杀意直接碾在神魂之上,逼得他喉头一甜,险些栽倒。
耳边是同伴压抑的闷哼,秦玄青佛光破碎的脆响,以及陶玉虎牙关咬碎的咯嘣声。
这座由古老基石支撑的无名杀阵,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真正的獠牙,锋芒所指,伪筑基亦如蝼蚁!
“呃啊!”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叫从侧后方响起,接着是血肉被撕裂的瘆人摩擦声。
是秦玄林!
一道游走的暗金剑气如同毒蛇,轻易撕开了他勉力撑起的残余水幕护罩,擦着他的大腿而过。
鲜血狂涌间,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翻卷,边缘呈现诡异的暗金色,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灼烧。
剧痛之下,秦玄林踉跄扑倒。
“玄林!”秦玄风肝胆俱裂,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想要救援。
可就在他离开自己防御站位半步的瞬间,“嗤嗤”几声轻响!
原本无差别缓慢弥散的庚金杀气,如同被激怒的蜂群,瞬间汇聚出数道更凝练、更迅疾的剑影,闪电般穿透了他仓促凝起的土系护罩。
噗!噗!噗!
三道血箭几乎同时从秦玄风右肩、左肋、右腿飙射而出!
他身形巨震,惨哼着被狠狠钉在布满锐利阵纹的地面上,挣扎着吐出一口混杂内脏碎片的污血,护体的厚土之气瞬间如风中残烛般消散,生死只在呼吸之间。
阵中杀气骤然翻涌咆哮!无数条细微的庚金气息如嗅到血腥的食人鱼,密密麻麻地汇聚切割着。
“聚拢!聚拢!不能散!”寒阴山主嘶声狂吼,声带如同被砂纸摩擦过,浑浊的眼底第一次露出货真价实的惊恐。
他拼着道基崩裂的凶险,再次强行催动那布满裂痕的黄泉之门。
门户洞开一线,涌出的不再是纯粹的死亡气息,而是粘稠到近乎污浊的墨绿烟雾,带着刺鼻的尸腐恶臭,勉强挡住了绞杀向核心几人的一股巨大剑煞洪流。
轰!
沉闷的爆鸣震耳欲聋!
寒阴山主“哇”地喷出一大口黑血,整张脸瞬间变成死灰。
黄泉之门剧烈颤动,蛛网般的裂痕加速蔓延,几乎要彻底崩解!
另一边,陶玉虎浑身浴血,暗黄色的护身罡气早已破碎不堪,全靠肩扛着那布满裂痕、气息同样极度黯淡的亡灵石苦苦支撑。
这块来历神秘的巨石吸收了部分剑煞,发出沉重的嗡鸣,仿佛一个快要支撑到极限的堤坝。
数道刁钻的剑气穿透缝隙,在他壮硕的躯体上增添着新的血痕。
他双眼赤红,目眦尽裂,眼睁睁看着秦家兄弟重伤倒地,看着寒阴老鬼摇摇欲坠,却无法挪动一步,只能发出一声不甘到极点的野兽般的嘶吼。
暗影殿分殿主的身影在杀阵边缘的混乱剑气中若隐若现,如同跗骨之蛆,骨刃寒光不断寻找着致命的角度。
而阵眼中心的冷世幽,白发激扬,周身弥漫着掌控一切的毁灭气息,那巨大的暗金光罩正随着他双手掐动的印诀而不断压缩、凝实,要将困在其中的猎物彻底碾碎成齑粉。
“哈哈哈!挣扎有何用?!尔等的血肉神魂,便是此阵最好的祭品!待炼化了你们,这杀阵必当重现古仙屠神之威!此乃尔等宿命!”冷世幽的声音在剑鸣中震荡,带着一种癫狂的迷醉。
他享受这主宰生死的快意,仿佛触摸到了某种至高的边缘。
整个大阵内部空间被浩瀚的庚金煞气填塞,彻底变成了一具缓慢收缩的剑刃牢笼,要将所有活物彻底粉碎!
就在阵内剑气狂涛即将撕碎最后几道微弱防线,寒阴山主的黄泉之门再也无力维持、陶玉虎嘶吼着目眦迸裂的绝望边缘——
“叮!”
一声清脆的、玉磬清鸣般的响声,毫无征兆地在混乱的剑啸与能量的爆鸣中响起。
声音不大,却奇异无比地穿透了所有喧嚣,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感觉脚下猛地一沉!如同瞬间背上了千钧重物!
那庞大暗金光罩中原本流畅运转、如同呼吸般起伏搏动的阵纹能量,极其突兀地、极其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不足一息!短得如同一根琴弦被按住的颤音!
但就在这电光石火的间隙!
一道身影,一个裹在宽大陈旧黑色斗篷里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光芒刺眼的杀阵边缘。
他站的位置极其刁钻——正是那块刚刚承受了致命一击、布满蛛网裂纹的古老阵基之旁!
身影无声无息,如同从幽冥中跨出,又如同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此刻才揭开帷幕。
斗篷宽大,边缘被无形的庚金风暴吹拂得向后猎猎翻卷,却始终看不清兜帽阴影下的面容,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与冷峻气息弥漫开来。
“嗯?!”阵眼处的冷世幽瞳孔骤缩!
他那掌控大阵的神魂如同被一根无形之针狠狠刺中,剧痛之下,手诀都慢了半拍。
这突然凝滞的一刹,已经超出了他对这座杀阵的掌控极限。
“谁?!”他一声厉喝,混杂着惊疑与暴怒。
这座杀阵是冷族最大的秘密和底牌,其核心运转之精妙、能量之磅礴,远非普通阵师所能窥探,更遑论干扰!
那黑色斗篷下的身影并未理会冷世幽的怒吼,兜帽阴影里仿佛有两道冰冷却又锐利如同实质的目光穿透了混乱的战场,径直落在冷世幽身上。
一个沙哑、平静、如同两块锈蚀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缓缓响起,清晰地穿透剑鸣与风暴,回荡在每一个人紧绷到极点的神魂之中:
“冷世幽你,也配执掌此物?”
那声音没有刻意的嘶吼,也没有威压的宣泄,但那份骨子里透出的轻蔑与俯视,却比冷世幽先前嚣张的叫嚣更加刺骨。
他微微抬起一只从宽大袖口中探出的手,那是一只与沧桑语调截然相反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指尖流转着一种玉色冷光,甚至隐隐可见皮肤下淡青色的、如同符文雕刻般的奇异脉络,显得极其年轻、充满力量感。
这只手随意地向前探去,五指张开,仿佛要去握持虚空中一条无形的锁链。
“万载沉寂,‘戮仙七杀’神锋蒙尘,岂容你这般粗蛮之力亵渎?退下。”
冰冷的审判之语落下!
随着他五指凌空虚握的动作,整座轰鸣运转、散发着恐怖威能的巨大暗金剑阵光罩,如同被掐住了命脉的狂兽,猛然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嗡鸣!
嗡——!!!
那声音不是痛苦,而是力量体系被强行扭曲、篡夺核心控制权时的剧烈反抗。
覆盖整个战场的巨大暗金阵纹瞬间明灭不定地狂闪!
“噗——!”杀阵核心处的冷世幽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当胸砸中,身体剧震,脸色瞬间由掌控者的血红转为煞白,一口逆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
他施加在杀阵上的神魂烙印、辛苦建立的能量连接,在那只白皙如玉的手掌虚握之下,竟开始不可遏制地崩溃、碎裂!
“啊——!不!不可能!!”冷世幽发出痛彻神魂的惨嚎,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疯狂。
这感觉,就像他刚刚握住一柄神剑,正要斩下,却被更强大的意志硬生生从灵魂层面夺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战场上所有人瞬间失声。
疯狂扑杀向大黄,准备趁乱夺命一击的暗影殿分殿主,身形在空中诡异地一滞,如同一片被狂风吹卷的黑云骤然失去依托。
他死死盯着那斗篷身影和失控的杀阵,兜帽阴影里无法窥见表情,只有一股冰寒的忌惮气息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