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安、陶玉皖都在书房中拼了命地修行,尽管久久看不到希望,兄妹俩也从未有过半分懈怠。
他们都在期盼着能够早些修成仙人,能为二哥分担压力,给身边的人争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哥,你饿不饿?”陶玉皖问了一句。
陶玉安瞪了她一眼,
“专心修炼吐纳,不要浪费时间。”
两人都已经饿得嘴唇发白,好几次险些晕倒,如何能够专心修行?全凭一股毅力支撑着。
陶玉皖小心凑到陶玉安耳边,轻声说道:
“哥,要不咱俩去弄点肉吃。”
“连树叶树皮都吃光了,哪里还有肉吃?”陶玉安眉头一皱。
陶玉皖小心翼翼地看了哥哥一眼,嘴里嘀咕着:
“那些被鬼气杀死的人身上不是有肉么?”
“玉皖,你疯了!那是人肉!怎可同类相食?”陶玉安只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被饿疯了,竟然到了想吃人肉的地步。
“又不止人家一个人这么想,那些人都死了,反正大家都没吃的,倒不如先活下去再说。”
听着妹妹的话,陶玉安心里十分不安,再这样下去,只怕是真要出现人吃人的现象了。
“玉皖,千万不能有这个念头,我去找二哥想想办法。”
从妹妹口中得知,已经不止一个人这么想,情况糟糕透顶,再次给他吓了一跳。
自大哥失踪这段时间,他的胆子已经被迫磨炼得够大了,可是仍旧被妹妹一句话吓住了。
堂屋前,陶玉虎刚从四周巡视回来,大黄和黑羽鹰都已经饿得不行了,好几次险些吃尸体,所幸被他呵止了。
“大黄,鹰兄,我知道你们饿,但是能不能再忍忍?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陶玉虎无奈至极,大黄、黑羽鹰都是肉食动物,不吃肉不行的。
之前有淬元散还好说,能让它们多撑一会,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
陶玉虎刚教训完大黄和黑羽鹰,让它们俩守着四周,不准吃人的尸体。
大黄对于主人陶玉虎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他唯一担心的是黑羽鹰。
不过大黄朝着黑羽鹰一直呲牙,黑羽鹰十分为难地点了点头。
陶玉安来到院中,听闻有很多人已经诞生了吃人肉这个念头时,更是让陶玉虎的心跌入谷底。
他挥挥手让弟弟下去,独自一个人在院中沉思。
想了一夜,他决定赌一把,明天出去寻粮食。
次日,陶玉虎耗费大半灵力在四周布下防护,嘱咐了大黄和黑羽鹰在他回来之前一定不要让任何鬼物闯进范围内。
陨阳镇范围内的所有村落基本不用看了,人没了,粮食也没了。
陶玉虎一路进了古阳县城,县城中尸横遍野,鬼物乱窜。
这可是大白天啊,那些恶鬼毫不顾忌地出现,血洗着城池。
陶玉虎的心本来已经麻木了,可是见到这满城的尸体时仍旧心中不寒而栗。
若是这样下去,整个秦国只怕是要成为厉鬼天堂。
“大哥,我到底该咋办啊——”陶玉虎从未经历过大风大浪,他本以为的修仙生涯是在深山中清修,那样虽然枯燥乏味但尚且能忍受。
可是如今到处尸横遍野,这不是他想象中的修仙世界。
他能撑到今天,完全是凭大哥让他护住云幽村这股执念,可是到了现在,他看不到任何希望。
举目苍茫,没有任何一位同行者!
入眼可见,皆是同族尸骨!
这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言,在心神方面是何等的冲击。
绝望蔓延在他的心间,他如同一尊傀儡一样麻木前行,只凭着一股执念硬撑。
“吁——”就在他的心将被绝望填满之时,一道声音传入耳中,他连忙循着声音跑去。
古阳县城外,停着一队车马,为首之人是一个华袍青年。
浓郁的死气、尸气混杂着鬼气袭来,那位华袍青年愣住了,一行清泪从他脸颊滴落。
“殿下,整个古阳县只怕是全都沦无人之地了。”身侧一位官兵说道。
“你们说,我修这个仙有什么用?在子民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什么也做不了。”华袍青年自责万分。
“殿下,这不怪您,要怪就怪那些修仙大族,非要进入断魂山。”
华袍青年面色悲怆,一股无能为力在心中炸开。
“修仙,修仙,为何修到了最后会修没了人性?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华袍青年发丝狂舞,状若疯魔。
他猛地跪在古阳县城前,用力磕了几个响头:
“古阳县的子民们,抱歉,是我这个太子没用——”
一旁的侍卫见此一幕十分动容,若是这样的仁君统治秦国,那必将是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
可惜啊,那些大人物们最见不得心慈手软之人掌权,最近他已经听闻了一些风言风语,族中那群老家伙要换一个继承人。
陶玉虎从城中跑了出来,他心中欣喜万分,终于见到活人了。
华袍青年察觉有人自城中跑出来,想也没想便迎了上去。
“小兄弟,城中可还有其他幸存者?”
陶玉虎一脸悲伤地摇了摇头。
“桀桀桀”一道阴森的鬼叫声传来,陶玉虎出于本能将华袍青年护在身后,一道赤色灵力杀向那鬼物。
鬼物怦然而散,陶玉虎痛恨不已,口中骂道:
“这群天杀的畜生东西,迟早把你们杀绝!”
华袍青年神色大喜,他没想到,居然能在古阳县遇上一位修士。
“道友,古阳县其他地方情况怎么样了?”
陶玉虎听闻眼前这华袍青年换了称谓,“道友”是修士间常用的称呼,顿时激动万分。
“回道兄的话,情况很糟糕,多数村镇皆已被厉鬼血洗,我所在村中早已没了粮食,就快要沦落到同族相食了。”陶玉虎满是悲痛地回道。
“快,带路,我这里有上千石粮食,先救救急!”华袍青年心急如焚地催促,命令护卫们押送粮食一同随陶玉虎而行。
上千石粮食,足够云幽村的人称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但是陶玉虎有些窘迫,迟疑了一会,一脸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道:
“那个道兄,我们买不起上千石粮食,能不能先赊账,你放心,我一定会还!”
陶玉虎拍着胸脯保证。
华袍青年连忙解释:
“我叫秦玄青,来自秦国秦族,这些粮食不要钱。”
陶玉虎愣住,秦族?那不是秦国统治家族么?
“当初钱族支脉要走,我求了几次也没能留住,要不然有钱族支脉在这里的话,情况也不至于这样。”秦玄青自责道。
陶玉虎眉头一皱,听着秦玄青的话陷入了沉思。
“支脉?钧天是回宗族了么?”
秦玄青当即一振,
“道友你认识钱均天?”
陶玉虎点了点头,回道:
“钱均天和我是好朋友。”
“那道友可否联系到他,恳请他钱族修士出手救我秦国?”秦玄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充满希冀地向陶玉虎询问。
陶玉虎摇了摇头,他自从一年前起,钱均天书信上说他要闭关很长一段时间,短则半年,长则数年。
况且现在这种情况,书信也不可能送得出去。
秦玄青重重叹了口气,吩咐护卫快马加鞭,抓紧赶路。
——
云幽村,有几只厉鬼已经尝到了甜头,开始明目张胆地袭击陶家大院附近的活人。
张铁海、陶明山、江白三人领着一群青壮手拿铁器,壮着胆子与厉鬼们纠缠。
可是厉鬼终究是鬼物,不像鬼修那样拥有实体,区区凡俗铁器自然伤不到它们。
几百号人里面,能和厉鬼斗上一斗的只有大黄和黑羽鹰。
大黄和黑羽鹰服用过淬元散,拥有了一些非比寻常的能力,能与厉鬼们短暂纠缠,只是时间一长,它们也吃不消。
大黄已经浑身是血,鬼气侵入体内,黑羽鹰浑身羽毛被打掉了九成,再也飞不起来。
它们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此刻不仅受伤严重,并且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几近油尽灯枯。
面对再次袭来的厉鬼,大黄和黑羽鹰寸步不让,死死护在众人面前,凭借着一股信念支撑着,在陶玉虎归来前不让任何一只厉鬼靠近。
“砰!砰!”大黄和黑羽鹰再次被击飞,身躯重重砸在墙壁上,连爬起来都有些困难。
“大黄!鹰仙人!”村里青壮们怒了,不顾生死地挡在了大黄和黑羽鹰前面,直面那几只厉鬼。
可是大黄和黑羽鹰都清楚,他们只是凡人,伤不到那几头厉鬼,再度挣扎着挡在众人面前,视死如归。
就在大黄和黑羽鹰即将被厉鬼撕碎的千钧一发之际,村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灵力波动。
陶玉虎与秦玄青率领的护卫队终于赶到,远远望见村中鬼气冲天,陶玉虎目眦欲裂,怒吼一声:
“孽障,住手!”
他纵身跃起,掌心凝聚赤色灵力,化作一道火刃劈向厉鬼。
秦玄青亦不迟疑,袖中甩出一张符箓,金光乍现,将鬼气逼退数丈。
“二哥!是二哥回来了!”陶玉皖从院墙后探出头,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血色。
陶玉安搀扶着虚弱的妹妹,眼眶发红:
“有救了真的有救了!
厉鬼见势不妙,尖啸着想要遁逃,却被黑羽鹰拼尽最后力气扑咬住一只。
大黄也挣扎着爬起,死死咬住另一只鬼物的腿骨。
陶玉虎趁机掐诀,赤火如蛇,将两只厉鬼焚烧殆尽。余下鬼物见状,纷纷溃散逃离。
秦玄青快步上前,命人将粮食卸下分发给村民,又取出疗伤丹药喂给大黄和黑羽鹰。
陶玉虎跪地抚摸大黄染血的毛发,声音哽咽:
“对不起大黄、鹰兄我来晚了。”
大黄虚弱地舔了舔他的手,黑羽鹰亦低鸣一声,仿佛在说“无碍”。
夜色渐深,村中燃起篝火。
秦玄青与陶玉虎坐在火堆旁,前者沉声道:
“断魂山异变,鬼祸已蔓延至整个秦国,我所能动员的修士不多。我还需去其他地方,在此我想恳请玉虎道友尽可能地保护好古阳县境内幸存的凡人。”
“请玄青道兄放心,只要我陶玉虎一息尚存,绝不会让鬼物在我眼皮底下伤人!”陶玉虎说罢,犹豫了几许,似乎有话要说。
“玉虎道友,有话直说便可。”秦玄青说道。
陶玉虎取出一张画像,交到他手里,道:
“玄青道兄行走在外之时务必小心才是,若是可以的话,请道兄顺带帮我打听一下我大哥。他也是一位修士,一年前外出后没了音讯。”
“哦?道友兄长竟也是修士,如此甚好,这个忙在下一定尽力,只是往后古阳县及周边若有需要两位出手的地方,还望怜悯一下凡人的不易。待我回国都后,定要向父王请命,为两位道兄求一个王位。”
“请玄青道兄放心,我陶玉虎定不负所托。而今乱世,望道兄珍重才是!”陶玉虎有些担忧,鬼物肆虐,这世道纵然是修士也要小心。
他和秦玄青一见如故,两人皆是心怀苍生之辈,一路上相谈甚欢,早已成了知己。
“玉虎道友珍重,待有空时再把酒言欢,玄青告辞!”
秦玄青走了,如今粮食的问题解决了,陶玉虎脸上的愁眉苦脸总算缓和了一些,终于露出了笑容。
只是还有一个大问题等着他,张铁海、江白、陶明山等一众青壮为了护住大黄和黑羽鹰鬼气深入体内,已经昏迷不醒。
秦玄青那里也没有解决办法,陶玉虎唯有先以灵力尝试着为他们驱除鬼气,待凑齐淬元散恐怕才能根除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