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陈皓忽然一顿,眉头微蹙:“家里来人了?”
这才出门一趟,尚未过午,院中竟多了几匹骏马。
福伯这才恍然回神,连忙接话:“是是是,赤阳宗天阳子真人亲临拜访!”
陈皓一怔:“人在哪儿?”
“正在正厅饮茶。”
他当即快步前往正厅。
天阳子此来,多半是为了纯阳铁鉴之事,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失了礼数——毕竟对方乃是天南武林七大派之一的掌舵之人。
然而刚至厅外,尚未进门,便听见一声冷哼传来:
“好个沧海镖局少总镖头,名头倒是响亮得很!让我堂堂一宗掌门枯坐半晌,连个影儿都不见,不知阁下究竟忙些什么大事?难道连见一面的工夫都没有?”
陈皓眉峰微动,脚步不由得缓了下来。
紧接着,一道温和声音响起:“师叔息怒,稍安勿躁。”
“稍等片刻?他手中的纯阳铁鉴来路诡异,连明真子都未查明真相,竟不将人扣下盘问。
如今他既已得知我们动向,若提前遁走,又当如何收场?”
那人语气急促,质问道:“你身为赤阳宗掌教真人,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
陈皓听到此处,嘴角早已悄然勾起一丝弧度,轻轻摇头,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重了三分。
正厅内正在饮茶的众人顿时察觉到这异样声响,纷纷闭口不言,气氛骤然凝滞。
陈皓朗声一笑,连笑三声:“天阳子前辈大驾光临,晚辈未能远迎,实在失礼,还望海函!”
话音未落,人已跨步入门。
转眼之间,他已踏入大厅。
目光一扫,只见赤阳宗此行来者众多。
居首而坐者,想必正是天阳子本人。
年约四旬上下,三缕长须轻拂胸前,身披一袭纯阳法袍,眉宇间自有一股出尘之气,果真似有仙骨风姿。
其对面坐着一位体态丰腴的道人,年逾花甲,身穿赤红道袍,满头红发如焰,圆脸阔目,此刻正上下打量着陈皓,眼神中透着审视之意。
天阳子侧下方另有一人,年纪与掌教相仿,但神情更显年轻几分,见到陈皓进门时,眼中竟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波动。
三人身后,还立着数名赤阳宗弟子。
陈皓一现身,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他身上,厅中空气仿佛为之一紧。
天阳子率先起身:“少总镖头回来了,我等贸然登门,多有打扰,尚请见谅。”
言语之间,态度颇为谦和。
陈皓摆手笑道:“掌教太客气了。
今晨青龙帮程帮主来访,出门迎客眈误了些时辰,未能及时恭候诸位高贤驾临,实属不该。
若是早知各位前来,再要紧的事也该先放一边。
诸位请入座详谈。”
边说着,他已从容走向主位落座,抬眼之际,又瞥见那五柄魔刀。
这几人先前未作安排,此时便顺势随他一同进厅,干脆站在了他的身后。
丫鬟奉上新茶,陈皓接过轻啜一口,笑意温然:“不知天阳子掌教此次莅临沧海镖局,可是有要务相托?”
天阳子刚欲开口否认,忽听得“啪”的一声爆响!
那红衣老道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之上,双目如电,怒意勃发:“好个沧海镖局的少主!这便是天南武林年轻一代翘楚的待客之道?见了长辈不但不行礼,反倒昂然落座?难道不见我们还未就席吗?”
陈皓淡淡扫了他一眼,并未回应,转而问向天阳子:“敢问这位道长是?”
“是我师叔,火烈真人。”天阳子微叹一声,“师叔修的是《焚灭心经》,性情刚烈,言语或有失当之处,还请少总镖头莫要介怀。
我等此番前来,实为感激你归还纯阳铁鉴之情。”
“归还?”火烈真人立刻厉声打断,“分明是他窃取宝物的小贼!”
陈皓神色微敛,手中茶盏微微一晃,吹去浮叶,语气温淡却不容轻慢:“火烈真人年高德劭,也该明白言有所止。
出口伤人,可别指望人人都会因你年迈而退让三分。”
“岂有此理!”火烈真人须发皆张,“你竟敢教训贫道?”
陈皓只摇了摇头,不再看他,转向天阳子道:“若掌教今日只为质疑此事而来,那倒不必劳师动众。
陈某所得纯阳铁鉴,纯属机缘巧合。
既无意拜入贵派门墙,也不图执掌赤阳宗三年权柄,只是念及同属江湖一脉,不忍重器流落外道。
恰逢明真子道兄驻留襄王城,故托其代为返还……仅此而已。”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火烈真人冷嗤一声,“若非你亲手所盗,怎会落入你手?天下寻之不得的至宝,偏偏为你所得,世间哪有这般巧事?”
“师叔住口!”天阳子脸色已然阴沉,显然对其师叔肆意妄言颇感难堪。
陈皓这才正眼看向火烈真人,语气平静却带着锋芒:“恕晚辈无礼,既然真人一口咬定铁鉴乃我所窃——敢问,可有实据?”
“你将宝物交给明真子,便是罪证!”
陈皓眉梢微挑,唇角浮现一抹冷笑:“这话真是荒唐至极。
据我所知,纯阳铁鉴于朝天大典之夜失窃,那时我尚在千里之外……”
家休养,此地离你赤阳宗,哪怕日夜兼程、快马疾驰,至少也需一个多月才能抵达。
可真人试想,我如何能在一夜之间悄然取走纯阳铁鉴,再安然返回武灵城的沧海镖局?更不必说之后我还承接了山河鼎的押运任务,送往襄王城。
此事当时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前辈身为赤阳高人,岂会毫无耳闻?”
“纵然你轻功卓绝,来去如风,天下罕见,又有什么不可能?”
火烈真人声色俱厉:“今日我等亲至,正是要将你带回赤阳宗查办!倒要看看,你是用了何等手段,竟能盗走本门重宝纯阳铁鉴!”
“此事纯属无稽之谈!”
不等陈皓开口,天阳子连忙上前一步,急声道:“师叔年事已高,所修焚灭心经乃至刚至阳的内功,久而久之性情稍显刚烈,言行或有偏颇,还请少总镖头多多包函。”
“荒唐!”火烈真人勃然大怒,“你身为一派掌教,是非不分,优柔寡断,成何体统?老夫年过花甲,仍为宗门奔走操劳,若全靠你这般做派,赤阳宗不出十年必遭倾复!罢了,今日便由我亲自出手,领教一下你陈皓究竟练了多少纯阳铁鉴上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