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七杀堂堂主与周北辰密谈已毕,正欲启程离去。
楚行宗低声道:“看来幕后主使和真正买家还未现身。
但我们不能再等了。
那孩子从小胆小,再这么拖下去,非吓出毛病不可。
待会你照看好她,我去拦住七杀堂堂主和周北辰。”
话音未落,身影已掠空而出。
“丫头!二叔来救你了——!!!”
人在腾空跃起的瞬间便已发声吐气,双臂猛然翻转,数道掌影如雷霆般轰然砸落。
残云掌劲自高空爆发,地面接连炸裂,惨呼声随之响起!
陈皓却微微一怔:“这一上来就大动静,到底图个什么?”
……
两人原本躲在暗处窥探,虽未揪出幕后之人,但七杀堂堂主和周北辰这等角色也绝非无足轻重。
此刻出手救人,本无可厚非。
可问题是——你喊那一嗓子干什么啊?
就算开门迎敌,也比你这“偷袭前先通报”强吧……
不过话说回来,襄王城的残云掌确实不凡。
看对方刚才对他的那一击,明显是手下留情了。
当然,陈皓自己也没尽全力。
“谁?!”
一声厉喝,周北辰纵身而起,另一侧七杀堂堂主也疾步掠出。
一人挥拳,一人拍掌,两股劲风从左右夹击,直取楚行宗而去。
楚行宗青铜面具下的脸庞,似乎掠过一丝诡异红芒!
拳掌相交,并未传出闷响,可四溢的内力却如狂澜扫荡八方!
刹那间,围在楚轻云软轿四周的人群纷纷倒地,如同被割倒的麦子。
而周北辰与七杀堂堂主面色骤变,竟是一触即溃!
两人齐齐喷血,倒飞而出!
周北辰喉头带血,嘶声吼道:“你……究竟是谁?”
“少罗嗦!快散!”
七杀堂堂主低吼一声,转身便逃。
周北辰心头一沉,咬牙切齿,旋即朝相反方向亡命奔去。
“还想往哪儿跑。”
楚行宗冷笑,身形一动,率先追向周北辰。
楚轻云睁大双眼,蜷坐在软轿中拼命挣扎。
周围那些被气浪掀翻的人,正挣扎着爬起。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自空中落下,稳稳立于她面前。
“呜呜呜——呜呜呜——!!!”
楚轻云满腹委屈,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陈皓一笑,长剑出鞘,缠绕在她身上的束缚应声而断。
下一瞬,楚轻云怒目圆睁:“你就不能用手解吗?早知道还不如让他们杀了我,死在你这破剑下,我多冤啊!”
“好心救你,还挑三拣四?”
陈皓斜她一眼,伸手示意。
楚轻云立刻攥住他的手掌:“你怎么知道我会出事?”
“真相有点黑,你真敢听?”
话音未落,他剑锋轻转,一名悄悄逼近的七杀堂杀手当场毙命。
“那我不听了,我还小呢。”
楚轻云扫视四周,周北辰带来的二十人尚在,七杀堂人手更是密布。
放眼望去,人头攒动,密不透风。
她紧咬牙关:“早知如此,你不如别来。”
“你那二叔怎么回事?怎么看着不太机灵?”
陈皓神色淡然,顺手取出玉笛“含霜”,随口问道。
“……你、你别这么说他……”
楚轻云嘟囔,“我也没想到他会离开襄王城……”
“恩?”
陈绍一愣:“什么意思?”
“先不管这个了,眼下怎么办?!”
楚轻云望着步步逼近的敌人,声音发颤。
“捂住耳朵。”
陈皓低声吩咐。
楚轻云立刻照做,但他仍不放心,指尖轻点,封了她两侧耳门穴。
楚轻云心知他又要用那古怪音功,只是疑惑——上次用时并没封她穴道,这次为何多此一举?
只见陈皓下一刻已将含霜抵至唇边,指节微动,笛声骤起!
原本已形成包围之势的杀手们正欲扑上,然而笛音入耳的刹那,漫天血雾轰然炸开!
心脉寸断,身躯仿佛被无形之刃层层剖裂!
粘、杀、夺、摄、牵、拉、旋、锤八音连环催发,众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尽数倒在血泊之中。
此景之惨烈,令人胆寒!
纵是曾亲历“天龙八音”的楚轻云,此刻亦惊得魂飞魄散。
本能地一把抱住陈皓肩膀,转念一想——这家伙正是元凶,却又莫名感到安心。
陈皓缓缓放下玉笛,四野死寂,除他二人外,再无活口。
他解开她耳畔穴道:“走吧。”
“恩。”
楚轻云轻轻颔首,声音微颤:“等……等我二叔来了,一切就都稳了。”
陈皓眉梢微动,目光却转向一旁的阴影:“我还以为你早就溜了。”
“我也想逃,可眼前这泼天的机缘摆着,就算要走,也得揣在怀里带出去才行。”
说话之人嗓音阴仄,身形却魁悟如熊,冷笑道:“倒是没料到,沧海镖局的少总镖头竟有这般手段。
江湖上从不曾听闻,沧海剑派还藏着一门如此诡异的音杀绝学?”
陈皓轻叹一声:“你既亲身体会了我的音攻,便该明白——若无真正破解之法,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谁说我没有破解之道!”
那堂主话音未落,已自行封住耳门穴,随即狞笑扑来,气势如虎。
可陈皓望向他的眼神,却象在看一个蠢到极点的傻子。
指尖轻抬,霜寒凝音,律动无声。
刹那间,那人双足爆裂,整个人重重砸在地上,满脸惊愕,神情呆滞……
“不可能……我明明已经封住了耳朵,根本听不见任何声响……为何……为何还会……”
他茫然抬头,只见楚轻云嘴唇开合,却半个字也听不清。
慌忙解开穴道,才终于听见她说:“……你太狡猾了!原来你封我耳门,是在演戏给他看?你什么时候察觉他在暗处窥伺的?”
“不知道。”
陈皓语气平静,“只是觉得,你二叔去追周北辰,这边只剩你一人,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但我始终没听见他靠近的脚步……为防万一,索性将计就计,封你耳门。
他若真藏在一旁,见此情形,定会误以为这是抵御我音功的最佳法门。”
“所以他自作聪明,封住自己穴道,毫无防备地冲上来,反倒一头撞进你设的圈套?”
楚轻云张了张嘴,表情复杂得不知如何形容。
她几乎脱口而出:“你这般阴险,你娘知道吗?”转念一想,这家伙心眼比针尖还细,要是记仇,回头随便使个绊子把自己坑进乱葬岗,岂不是冤死了?
那边堂主听完二人对答,顿时怒火攻心,挣扎起身,一口鲜血喷出:“你……无耻至极!!”
陈皓神色不动,只淡淡道:“你中的是我的‘八音穿心’,若不运功还好,越催真气,死得越快。”
顿了顿,他又问:“若还想多活片刻,不妨说说,七杀堂为何非得抓住楚轻云不可?”
“想知道?那就来阴曹地府问我吧!”
那堂主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陈皓脸色骤变,纵身扑去,却终究迟了一步。
那人头一歪,黑血顺着唇角蜿蜒而下——已然气绝。
“我知道七杀堂的杀手惯于藏毒于舌,事败即自尽。
但没想到,堂堂一堂之主,竟也甘愿如此干脆赴死。”
陈皓眉头紧锁,心中略感意外。
江湖儿女江湖老,年少时不怕天不怕地,刀口舔血换荣华富贵。
待到功成名就,经历过生死劫难,反而越发惜命。
正因如此,当得知南天大侠周北辰竟是七杀堂幕后之主时,陈皓与楚行宗皆觉惋惜。
却不曾想,连一名堂主都能这般视死如归。
这不仅是陈皓预料之外,更让他对七杀堂生出几分忌惮。
能让如此高手甘愿舍命效忠,七杀堂今日的威名,绝非虚名。
他回眸看向楚轻云,轻叹道:“这件事,恐怕终究还得由你们襄王城收场。”
楚轻云点头:“你放心,我……二叔会处理好的。”
“那便好。”
陈皓忽然挑眉,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可我发现,每次你提起你二叔,总会稍稍一顿……他真是你亲二叔?”
更何况,方才楚行宗出手前那一声断喝,气势凌厉,隐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再结合楚轻云此刻神情举止……
一个大胆念头蓦然闪过脑海——
那个楚行宗……莫非就是当年的楚行天?
昔日襄王城主楚行天,威震武林,无人敢撄其锋。
却因一桩隐秘旧事,立誓终生不出城门一步。
亲生女儿陷入险境,他终究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隐去真身,悄然离城,暗中行事……甚至还假扮成自己的弟弟?凭空多出个兄弟能耐?
江湖传言便这么传开了——楚行天从未踏出襄王城半步。
离开的,是他那个“素未谋面”的二弟。
再加之脸上复着一张冷冰冰的青铜面具,身份更加扑朔迷离。
陈皓越想越觉得蹊跷,可若顺着这条思路推下去,一切竟又说得通了。
“他……他当然是我二叔。”
楚轻云语气发虚,象是底气被风吹散了。
陈皓眉梢一挑:“你要是骗人,以后就叫狗剩。”
“……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楚轻云瞪大眼睛,几乎要跳起来。
在外人听来,不过是孩童间的打趣。
可她何曾被人这般言语冒犯过?
身为襄王城的小公主,同龄人一个没有,平日里谁见了不是恭躬敬敬、小心翼翼?
这样直白无礼的话,连想都不敢想,更别提亲耳听见了。
所以她根本不觉得这是玩笑,而是当了真,心口一阵发堵。
“如果他真是你二叔,那你喊一声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