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一片狼借。
不少散修衣衫破损,脸上带着淤青。
眼神却死死盯着空了的玉盘,充满了不甘。
高台之上。
那位面容冷峻的齐家家主齐承渊,缓缓站起身。
他身形微动,悄然悬浮于半空之中。
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混乱渐息的人群。
那目光不含喜怒,却带着筑基修士的威压。
让剩馀的嘈杂彻底消失。
“欢迎诸位道友,不远万里,莅临齐某筑基庆典。”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疏离。
“此情此意,齐某铭感于心。”
话音刚落。
楼阁上几家势力代表立刻起身,拱手回礼。
脸上堆满了恰到好处的敬意。
“恭贺齐上人仙道有成,福泽绵长!”
齐承渊微微颔首,与几位代表客套寒喧了几句。
便重新落座于主位蒲团之上。
随即,他雪白的袍袖无风自动,轻轻一拂。
“嗡!”
刹那间,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剑影凭空浮现。
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一股凌厉无匹的锋锐之意笼罩全场。
修为稍低的散修只觉皮肤刺痛,呼吸都为之一窒。
齐承渊的声音再次响起。
平淡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讲道,开始。”
“筑基庆典”的重头戏,终于上演。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整个齐府门前上千修士,无论世家宗门还是散修。
无论刚才如何争抢狼狈,此刻全都摒息凝神,落针可闻。
只剩下山风吹过檐角的呜咽。
以及每个人压抑不住的心跳声。
齐承渊的声音不高不低。
开始阐述他对灵气运行、周天搬运、瓶颈突破乃至筑基关隘的种种感悟。
字字珠玑。
蕴含着筑基修士对天地灵气的深刻理解。
然而。
这对于基础薄弱的散修而言,无异于听天书。
虞丹凝神细听。
不过几句,眉头便紧紧锁起。
齐承渊口中的道理,每一个字似乎都懂。
但连在一起,便如云雾缭绕,难以捉摸其真意。
他试图强行记忆那些玄奥的句子。
却发现如同手捧流沙,记住上句,下句便已模糊。
抓住下句,上句又悄然溜走。
徒劳无功,反而更加心烦意乱。
环顾四周,大部分散修的神情与他一般无二。
有人急得抓耳挠腮,额头冒汗。
有人眼神空洞,一脸茫然。
有人嘴唇翕动,无声地重复着几个词句,试图抓住一丝灵光,却终究徒劳。
想要低声询问身边同道,看到的却是一张张同样困惑的脸。
不过。
这场对虞丹而言艰深晦涩的讲道,并非全无收获。
它如同惊雷,解开了困扰他许久的迷雾。
他终于恍然大悟。
为何自己修为在踏入练气三层后,便如陷泥潭,寸步难行。
并非外界灵气稀薄,亦非自身懈迨。
而在于他对修行之道理解太过浅薄。
《江河练气诀》作为一部能直指筑基的八品功法,其珍贵毋庸置疑。
远非寻常散修所修的九品残篇可比。
然而。
品阶越高,功法越是深邃玄奥。
对修行者的悟性,见识要求也越高。
楼下的众多散修,连自身所修的九品功法都常常一知半解。
靠着本能摸索前行。
更遑论虞丹这个修行基础近乎为零、却手握更高阶功法的人。
他能磕磕绊绊修至练气三层。
除了生有宿慧带来的些许悟性加成。
恐怕更多是运气使然。
而这份来自宿慧的聪明。
在踏入更高层次的修行门坎后,其助力已然微乎其微。
解决之道,唯有补足根基。
虞丹心中壑然开朗。
他需要数量不菲的最基础的修行知识,作为修行的基石。
暗自决定。
待此间事了,必须尽快设法获取关于修行一方的知识传承。
天色逐渐西沉。
当最后一抹馀晖消失。
这场持续了数个时辰的筑基庆典,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楼阁之上,宾客们纷纷起身,向齐承渊行礼告辞。
化作一道道流光,迅速消失。
很快,那恢弘的齐府楼阁便人去楼空。
下方的散修人群,也带着或满足、或失落的神情。
三三两两地融入坊市之中。
虞丹随着人流,回到了自己那间小小的宅院。
甫一进门。
便径直冲入修炼静室,盘膝坐于蒲团之上。
迫不及待地进入入定状态。
虽然齐承渊讲道的内容十之八九如雾里看花。
但那被他勉强捕捉到的十之一二。
恰恰直指他当前修炼困境的内核,为他指明了前路。
心神沉入丹田。
此刻的《江河练气诀》虞丹仿佛有了全新的理解。
那些原本晦涩难懂、只能依葫芦画瓢运行的法诀路径。
此刻竟有了一丝壑然开朗的明悟。
“原来如此,此处气机流转,需引而不发,待其自盈。”
“这一处关窍,并非蛮力冲撞,而是要以神意引导,如水滴石穿。”
困扰他许久的压制之力,迅速瓦解。
丹田中沉寂的法力,在虞丹心念的指引下。
开始沿着体内那些关键而复杂的经脉穴位,缓缓流淌。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
外界稀薄的灵气,丝丝缕缕地通过肌肤窍穴渗入体内。
化作一缕缕自身的法力,导入丹田气海。
那停滞的修为,也传来了松动感。
虞丹心中喜悦。
除了必要的进食饮水以维持身体所需。
他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了修行之中。
光阴荏苒,山中不知岁月长。
虞丹沉浸于修为增长的喜悦之中。
却不知,在坊市的另一角。
有三双眼睛,已经望眼欲穿,饱受煎熬。
正是蒙山三修。
自从那艳丽女子耗费了十多天时间,动用了不少关系和灵石。
终于彻底确认了虞丹只是个身家似乎尚可,且无甚靠山的孤身散修后。
三人便彻底兴奋起来。
他们摩拳擦掌,只等虞丹离开坊市保护的范围。
然而。
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
这位虞道友在参加完那场盛大的筑基庆典后。
竟然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整整一年都没有踏出过坊市半步。
偶尔会离开那座小院,但活动范围仅限于坊市之内。
或是去食肆吃一顿灵米饭。
又或者只是在人少的街道上踱步放松。